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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掠山河】(下1)

    作者:后会X无期

    2021年8月3日

    字数:27458

    「陛下,军前密报。」

    白锦之放下手中的羊脂龙凤玉佩挥了挥手,几个侍卫便赶紧上前搬走了殿中

    的两箱珍宝。殿下熠国和使再三跪拜后踏着碎步而去。

    他这几日来兴致颇高,不仅大宴群臣,还在云阳放了百花灯为沐妘荷庆功。

    可当他接过信袋,展开了布绢看了几眼后,脸上的惬意却僵在了脸上。他前后看

    了三遍,几乎快要将布绢看穿,才完全确定信中所言之事。

    「简直荒唐!」他将布绢揉成团重重的拍在了龙案之上。

    「传旨,传旨!让武英候连夜回……」

    「陛下,丞相求见。」

    白锦之的手漠然指着北方,而后又带着重重的鼻息放了下来,「宣。」

    片刻后,韩丞相上殿叩首。

    「爱卿何事?」白锦之紧锁眉头,不断揉搓着手中的布绢,此刻他正在脑中

    拼命想要勾勒出一个虚幻的男子模样,一个素未谋面,却想要夺他至宝的男子。

    「陛下可知武英候与那拓……」白锦之听到这话顿时抬手压言,随后眼神示

    意左右退去。

    「丞相如何知道此事!」

    「陛下,武英候这些时日与一翩翩少年朝夕相处,还特请陛下封了他一个游

    击将军,每每分兵而战必与此少年同行,此事沄军中早已人尽皆知。更有甚者,

    据传武英候手臂负伤休养之时,两人曾于大帐中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只是却不

    知那少年竟是坜国大都尉拓跋烈。如此一来,其中奥妙,恕老臣难以揣摩,故而

    急奏陛下定夺。」

    韩勤石一番描述,不多不少,正掐住了白锦之的咽喉。他在朝多年,自然比

    谁都清楚陛下的心思与脾气。

    白锦之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让,但唯独此事乃是龙之逆鳞。虽然沐妘

    荷已是前皇后,可椒房殿空置至今未有其主绝非是他无意。他在等,等她胜了,

    亦或是累了。这十年间,他寻遍了所有的借口都未见得她一面。可他依旧在等,

    等这椒房殿唯一的女主,天下唯一的皇后回来。

    她可以不属于自己,但不能永远不属于自己,更不能属于别人!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扶着龙案稳住自己的身形。「妘荷冰魄雪魂,

    一心为国,断不会有失仪之为。应是求胜心切,受其蒙蔽罢了。」

    他刚刚明明怒不可遏的想要急招沐妘荷回都,可此时冷静之后却不得不为她

    说起话来。她若失节,失的便是天子颜面,大沄颜面。

    韩勤石并不争辩却只是附和,「臣想来也是,武英候心中所念便只有北伐二

    字,又怎会与一黄口小儿有染。只是武英候盲鹰谷遭伏,五千人尽皆被放了回来。

    她独自一人面对两万断牙居然全身而退。另据守城士卒所言,武英候归来之时…

    …」韩勤石有意越说声音越弱。

    「如何?」白锦之颤着嗓音问道,「衣甲不整,双眼红肿,目光呆滞,满脸

    泪痕……」

    「够了!」白锦之就手拿起龙案上的玉佩摔了个粉碎。

    「陛下息怒!」韩勤石目的达到,一拜到底。

    「让她回来,让她马上给我回来!」

    「陛下,万万不可!」韩勤石低声说道。

    「有何不可,那是朕的女人,岂容他人污蔑觊觎!」

    「陛下,如今军中已是流言四起,不堪入耳。而武英候与五千沐妘俱以奔赴

    寒云关。此时若将其召回,岂不应了那些流言,不仅坏了大将军清白,也于战事

    不利。」

    韩勤石不慌不忙,每一句话都顺着白锦之的龙鳞而下,字里行间也皆是为沐

    妘荷着想。

    白锦之缓缓坐了下来,怅然的问道,「那依丞相之意呢。」

    「陛下只需下令命武英候取了那拓跋烈的首级,收复兖州,届时流言岂不不

    攻自破。陛下如若还不放心,可以训练羽林之名召回秦无月,这秦无月和周慕青

    素来与武英候私交甚深,只要将其中一个攥在手心再加上沐秦周三族性命。届时

    无论武英候心头究竟是如何思量,那拓跋烈也只得是必杀无疑。陛下既出了心中

    这口气,也平息了流言,亦可振奋我大沄国威,于公于私皆为上策啊!」

    一盏茶后,韩勤石面带微笑走出了大殿,云阳的无形大手已然伸了出去,他

    和对面的博弈也借此拉开了序幕。

    沐妘荷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他要她赢,也要她死……

    寒云关北三十里,阿刻依正焦躁的在帐外踱着步子,盲鹰谷一战早已传回了

    定南,可到现在都没传下旨意来,有时候无旨远比有旨更为可怕。可大都尉自从

    回营之后,除了让他准备些许的大铜镜外,几乎没多说过一句话。

    原本散开的断牙已经全都招了回来,虽说身后有新拿下的崇州六城,可拓跋

    烈却早就下令让城中百姓休养生息,不作打扰。而先前补给和截获的粮草余数已

    不算多,怕是最多也就能坚持月余。

    眼下断牙宛如被困在了寒云前,进退都是遥遥无期,阿刻依只得每天眼巴巴

    的盯着拓跋烈,希望他能下几道军令,至少能告诉他进退的时日。

    可等到最后,拓跋烈的军令未等到,却等来了定南王上的特使。大帐中,特

    使板着脸,吹胡子瞪眉毛的看着心不在焉的拓跋烈。若不是拓跋烈有皇子身份,

    他怕是早就拍起了桌子。

    「烈皇子,你助沄国击我大坜盟友熠国之事该如何解释。」

    「此事去问拓拔野便是,我却不知狼群何时与羊成了盟友……还有,军营重

    地,特使还是称我大都尉更为妥当。」拓跋烈端起茶牛饮了一大口,丝毫不为特

    使所动。

    「好,好,大都尉,盲鹰谷一战又作何即使,难不成你当真私放了那沐妘荷?」

    「私放?我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一同落的水,何来的私放。她身为一女

    子,要与我单打独斗,我若不应战,岂不丢我大坜脸面?至于她麾下的那五千人,

    可算是我给她的聘礼,不过卖个人情罢了。」

    「聘礼,人情?」特使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撇八字胡差点都气直了。

    「大都尉,两军交战岂是儿戏,沐妘荷曾多次让我大坜吃尽了苦头,如今千

    载难逢之际,你竟不除去此患,还谈什么人情?别忘了,你可是大坜王子,大坜

    子民心中的武圣!」

    拓跋烈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沐妘荷乃是大沄军神,又是天下绝色,娶了她

    不比杀了她更能振奋我大坜国威?」

    特使死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烦闷的在帐中左右踱着步子,他是奉了王上密

    令,来查个虚实,故而连随从都被丢在了帐外,王上嘴上虽未说什么,可心里却

    对他私放沐妘荷一事甚微恼怒。眼下特使只希望拓跋烈能给他交个底,让他可以

    回去交差。

    「离入冬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奉王上之命,大都尉还是班师回都吧,无论如

    何,崇州也已拿下,至于其他,还请大都尉自己去和王上解释。」特使怕自己问

    不出个结果,还是干脆让他自己面君去吧,届时这五万人是杀是放便也不用自己

    cao心了。

    「特使先回,待我拿下寒云,杀了太子,自会带着大沄供奉回定南复命。」

    拓跋烈转而又拿过一个橘子,拨开皮丢了一片进嘴里。结果入口便是一阵激酸,

    气的他起身后大步流星走到帐前,掀开帐帘,连装橘子的果盘一起扔了出去。

    特使一听猛然间便却来了兴致,跟在他左右问道,「大都尉要打寒云关,何

    时?」

    「快了,估计就这十来日吧。」

    「可有胜算?」

    拓跋烈眉头一皱,扭头看着特使反问道,「若无胜算,难不成是去寻死?」

    「我自然是希望大都尉可以得胜而归,如若真能拿下寒云关,那么在王上

    面前,之前的种种便不足挂齿了。」

    「如此正好,特使便请回吧,静待佳音便是。」拓跋烈回身坐下,准备送客

    了。

    特使想了想,又回头说道,「希望大都尉不要食言,纵使大都尉年轻气盛,

    也还请别忘了跟随你纵横厮杀的断牙将士们。」

    拓跋烈只是挥了挥手,却在特使快要出帐之际默默的补了一句,「回去告诉

    他,我定会和沐妘荷决一死战,让他宽心。」

    这天阿刻依终于接到了密报,兴冲冲的跑进了大帐,拓跋烈正坐在炉边看着

    手里的白绢,这些日子他几次想将其投入火中,有一次甚至已经丢了进去,可却

    又闪电般的伸手挑了出来,白绢的一角烧成了焦黑。他暗自运气,却不知这气该

    往哪出。

    见阿刻依进来后,他迅速将白绢捏成一团。

    「大都尉,她到了!」阿刻依刚一进账,便大声喊道,他并不害怕沐妘荷,

    但他也确实不愿去攻打寒云。但眼下无论如何也总比伺候一个性情突然阴沉的主

    帅好。

    拓跋烈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默默算了日子,低声自语道,「五日的路程她

    竟走了二十日……」

    「是啊,走的比粮车都慢,大王子那边的探子说,这一路都是走走停停,沐

    妘荷连马都未骑,全程都只坐的车辇,看着像是生了场大病……」

    阿刻依加重了「大病」二字,他并无没有其他心眼,只是借此想提醒拓跋烈,

    这可是攻打寒云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病了……」拓跋烈再次默念,依旧未动身形。阿刻依还想说什么,拓跋烈

    却挥了挥手让他上前来,随后摘下自己的佩刀递到

    他的手上。

    「去准备吧,十日后攻打寒云。」

    「十日?」

    「去吧……」

    他们之间必有一战,也只有这一战……

    傍晚时分,拓跋烈独自一人登上安斜岭远远的望着飘渺的寒云,一直看到深

    夜。阿刻依有点不放心,远远的跟在了后面。他这个大当户着实是辛苦,既要安

    抚断牙,又要筹备军务去搞些不知何用的铜镜,还得cao心这个年轻气盛的主帅。

    而最要命的是,他们真的要去攻打那座嵌于山间的堡垒了。在他的眼里,那

    是一座天堑,是一座能够轻易吞噬所有断牙的魔鬼之门,彷佛根本就看不到一丝

    赢的希望……

    沐妘荷带着五千铁骑和粮草押运车终于抵达寒云关下,她刚从车辇上下来,

    周慕青便铁青着脸而来。

    「大将军……」

    沐妘荷看了看斑驳高耸的关隘,轻声问道,「有多少坏消息。」

    周慕青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凤鸣,顺势屏退了身后的卫尉。叹着气说道,「就

    没好消息,太子军里传了一片,说什么的都有,我前几日当众杀了三个,算是压

    住了,陛下圣旨前些日子便已到了寒云,旨意里只字未提盲鹰谷之事,只是再三

    强调让将军杀了拓跋烈。还有便是……」周慕青顿了片刻,满脸的愁苦,「无月

    被陛下召了回去,说是要训练新的羽林。陛下在旨意中大加赞赏将军之功,还特

    别强调要重赏我等三姓族人。大将军,陛下这是在以我等全家老小的生家性命逼

    你杀了拓跋烈,自证清白。」周慕青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直,可既然拓跋烈将她

    们众人都骗的团团转,就连自己也深受其害。杀他而后快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当她看到沐妘荷的第一眼,心里便慌了。因为大将军的眉宇中不经意间露

    出了只属于女子般的幽怨。

    清白?沐妘荷听到这两个词,只觉得是莫大的讽刺。他征伐她的身子如同开

    疆扩土,毫无保留,而她的体内也早已被他灌满了。她一路走回城时,下体还在

    不断往外渗着粘稠的男子元阳,属于她亲儿的元阳。

    她本不该站在这里,她本该让自己这下作的身体凋零,腐化,就这么烂在渭

    水旁。可她舍不得,她舍不得她唯一的孩子。

    「寒云关眼下如何。」

    「主副两关皆已由沐妘军换防,哪怕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太子那边,日

    日只在主关城中会宴宾客,饮酒作乐。据说那些歌姬皆是晔州官吏们孝敬的,隔

    些时日便会送来几个。」周慕青只是阐述,并未添加一丝多余的语气。

    「以你看太子联军战力如何?」

    「战力?除了人多简直一无是处,还比不上王将军那边的沄军,那里的沄军

    好歹是他这些年悉心调教的。而太子这边除了云阳的五万人外,余下的联军皆是

    各州东拉西凑而来,不少都是强拉而来的农夫,走卒,弓都拉不开。每日都有偷

    偷逃走的士卒,军容松散,军制不整,各军之间连人数都难清点,简直就是乌合

    之众。若不是这寒云天堑在,我北方门户怕是早就大开了。这都是大沄这些年重

    文轻武的恶果啊。」

    「去看看。」沐妘荷扭脸便走,周慕青召回卫尉紧随其后。

    「太子殿下好兴致。」沐妘荷一脚踹开了殿房的大门,身后的卫尉则拦住了

    守门的兵卒。

    此时太子浑身只穿了件锦袍,趴在一半身赤裸的歌姬身上,以口喂酒玩的不

    亦乐乎。听见了沐妘荷的声音后缓缓站起了身,随手拉了拉袍带,一边看着沐妘

    荷微笑,一边用手掌擦去了嘴角的酒渍。

    「不知母后驾到,有失远迎。」太子起身,屏退了歌姬,迈着浪荡的步子走

    到沐妘荷身前,上下贪婪的打量着。他此生唯爱两件事,一是权,二是色。远在

    云阳的白锦之并不知道,他的朝堂上早已有一大半臣工乃是太子党羽。

    如今的他已算是可得天下绝色,却唯独得不到眼前之人。

    沐妘荷猛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领将其拖到身前,「白恒,你与我听好了,一

    者,我不是你的母后,军营之中你应称我为大将军。二者,你脑中那些龌龊之念

    我心知肚明,你应明白,若是惹怒了我,便没有我沐妘荷不敢干之事。三者,前

    方即将有大战事,今日你便迁出主关,滚去晔州。届时你如何荒yin皆与我无关。」

    有那么一刻,沐妘荷真的希望拓跋烈可以杀了他。

    「将军身上可真是香……」

    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真是天壤之别。从白恒口中说出,她只觉得

    一阵阵的恶心。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说些玩笑话?」沐妘荷冷声反问道,「恒儿不过是实言

    罢了,若是将军不悦,恒儿以酒赔罪。」说完,他狼

    狈的弯下腰,端起桌上一杯

    酒来,递到沐妘荷面前。

    沐妘荷单手接过了酒,手掌猛然向上,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将酒灌了进去。

    力量之大,差点连酒杯都一同塞进嘴里去了,紧接着抬腿便是一脚将其狠狠踹了

    出去。

    「沐妘荷!你竟敢打当朝太子!」白恒捂住疼痛小腹涨红了脸,腹中的酒食

    顺着口鼻便喷了出来。

    「将军……」周慕青在身后轻声喊了一句。她原本便知道沐妘荷甚是厌烦太

    子,可还从未如此冲突过。

    沐妘荷闻言,噌的一声拔出剑来,上前两步横在他的脖子上。

    「我此次前来打得是大沄江山,你乃大沄未来之主,若你不能胜此重任,我

    便是背上个千古骂名也不会让大沄天下毁于你手。白恒,你别忘了,云阳皇室众

    多,白姓子嗣可不只你一个。更何况陛下正值壮年,等得起!」

    「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恒儿知错了,恒儿知错了。」白恒想都没想便

    跪地磕起了头。沐妘荷毕竟曾是皇后,这个头他自然是磕的毫无顾忌。他原本以

    为自己经营多年,已可与沐妘荷掰掰手腕。可不曾想这女人上来便是抽剑抵脖,

    根本没有与他周旋的意思。

    「噌」的一声,长剑归鞘。

    「不,你不是那么容易知错的人,算了,后面几日还是委屈你在这主关中待

    着吧,以免在它处又生事端。」白恒狼狈的站起身,往前进了两步但最后还是站

    定了。

    韩丞相的话确实有理,沐妘荷他来不得硬的,也来不得软的。而且眼下他还

    需要借助她的力量,他需要军功,需要一场大胜来稳住他的位置。

    「恒儿真心知错了,只是大敌当前,恒儿也想上阵杀敌为大沄尽绵薄之力。

    烦求大将军带恒儿一同出征,便是个马前卒,恒儿也认了。」

    「你杀了一匹狼?」沐妘荷并未回答他,只是冷眼看着他床榻上的一张上好

    狼皮。这张裘皮绒毛茂密通体雪白,就那么搭在榻尾泛着渗人的光泽。

    「都是前两年的事了,恒儿九牢游猎,碰巧遇上了这只落单的畜牲,它虽后

    脚伤了,却是凶猛无比,身中数箭仍不倒地。故而杀之取皮,也沾沾威武之气。

    大将军若是喜欢,尽可拿去作件裘袍。」

    白恒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注意到沐妘荷颤动的嘴角和再次紧握剑柄的手掌。

    白恒说的没错,这原本不过是只会伤人的畜牲,可现如今它却是亲儿的义弟,

    那不就是自己的义子?她几乎在一瞬间就代入了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悲痛和愤怒

    之中。

    「将军,不可!」周慕青上前瞬时握住了沐妘荷紧绷的手臂,声线虽低却极

    其紧张。她不知道将军到底怎么了,但有一点她很是熟悉,那便是沐妘荷双瞳中

    的杀意。

    沐妘荷被这低喝拉回来心智,缓缓松开了剑柄。

    「去收了那张裘皮。」她低声吩咐着周慕青,随后再次上去,一步步逼进了

    白恒。周慕青这时候哪敢去扯皮,只能跟在一旁,时刻注意沐妘荷腰间的长剑。

    白恒也是一样的迷惑,但此时沐妘荷已经完全激不起他的一丝yin欲,他被这

    女人可怕的气势惊的根本不敢与其对视,她进一步,他便不自觉的退上一步。直

    到被床榻绊倒,坐在了榻上。

    沐妘荷走到近前,抬脚用力的踩在床板之上。

    「你想上阵?你可知前方之敌为何而来?」

    白恒的嗓子被这居高临下的恐惧堵的严严实实,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茫

    然的摇摇头。

    「他要你的命!就因为你身后这张皮。」沐妘荷的呼吸越发急促,忍耐了许

    久之后猛然转身,甲胄碰撞的哗啦声惊的白恒赶紧爬上了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沐妘荷咬着牙恶狠狠的甩下了这句,随后迈步便走。

    周慕青松了口气,上前抄起裘皮跟着出了门。

    沐妘荷走了几步,又看到了那几位正在屋外瑟瑟发抖的歌姬。

    「给她们些银两,让她们滚回自己的地方,自甘堕落。」沐妘荷再次恶狠狠

    的骂道,脚下的步子踩的也越发重。

    周慕青一头的冷汗,她不明白大将军为何只因一张裘皮便失了原本应有的冷

    静,变得如此怒不可遏。

    「大将军,您刚刚不会真的想杀了太子吧?」

    沐妘荷默不作声,只管往大营走。

    「眼下太子的命可不单单只是一条,无月还有……」

    「我知道。」沐妘荷长呼了口气,默默的打断了周慕青。

    「我只是威吓,免得之后掣肘。」她略显无力的解释着,她恨白恒,若不是

    他杀了自己的义子。她与拓跋烈之间也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可现在却是不同了。

    为了那三族老小和无月的性命,她必须

    护住白恒,而拓跋烈又必须杀了白恒。

    对此她丝毫不怀疑拓跋烈的决意。因为她明白,自己有多想杀了拓拔野,他便有

    多想杀了白恒。

    这一路她想了许多,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明白了拓跋烈的决断和残忍,因为这

    是个死局,无棋可解。她也想过回都面君,告诉他,他的儿子没死,可那又能怎

    么样。

    谣言四起的现在,就算白锦之勉为其难的信了,可难道要让他舍了太子的性

    命却博取另一个皇子的欢心?将大沄的未来赌在敌国的统领身上,简直是笑话。

    更何况白锦之原本就有些多疑,想来他也是不会信的,除非……

    入夜后,阿刻依忙碌了整整一日,这才挨上了床榻,可明明身体疲倦至极,

    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末了,他只能爬起身,灌了两口烈酒,披了件裘袍出了营帐。一路就这么走

    到了安斜林,站在了拓跋烈平日所站的地方,这里可以将极远处寒云关的全貌尽

    收眼底。

    他顿时便知道自己为何睡不踏实,因为这座关,这座根本无法逾越的关隘。

    他于黑暗中尽力拉长了视线,关隘上四处都是灯火,远远望去,灯火飘摇,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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