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镳(2)
扬镳(2)
菲菲是个很活泼的孩子,两个月的时候被大人逗一逗,就会咧着还没长好牙的嘴巴“咯咯”的笑。 她的眼睛随苏酥,清澈乌亮的,像两颗从水里捞起来的新鲜葡萄,苏酥、霍夫人与英朝在她跟前走,她就一瞬不瞬瞧着人,煞有其事的认真样子。英朝叹息一声,俯身将她抱起:“菲菲在瞧谁呢?” 菲菲在他怀里不老实,歪着身子伸手去够他腰上的红色璎珞。英朝遂一手托着她,将挂饰摘下来:“喜欢这个?” 小家伙把璎珞抓住,小小胖胖的手竟然还挺有力气。她下意识要把漂亮东西往嘴里塞,被英朝单指勾住系带制止,几番拉扯后就对他失去兴趣,扭着脑袋看向苏酥,要苏酥抱。 英朝无奈任苏酥接走她,还要恋恋不舍的捏捏菲菲嫩豆腐般的脸蛋。霍夫人安排过来帮着照顾苏酥母女的姑姑见三公子这般模样笑起来:“三公子如此喜欢孩子,不若自己也赶紧成家了生一个。” 英朝闻言嘴角弧度变淡,只道:“那不一样。” “不一样”是怎么个不一样?难不成自己亲生的孩子还比不上庶妹?姑姑不理解英朝这一句话的含义,却不好质疑主家的意思,只能讪讪作罢。 元娘此时正坐在院外的树荫下借着天光给菲菲做小衣服,苏酥抱着孩子到她身边来,见那细细密密的针脚不禁赞道:“元姐的绣工好厉害,外头好些裁缝铺子都未必比得上。” 霍夫人微微一笑,穿针引线:“成日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一点时间尽靠这个打发了。廷哥他们三个小时候的衣服,大多都是我做的。”想了想又喟叹:“如今不比当年了……天色暗下来眼睛就瞧不见。” “慢慢来,总归也不急,眼睛坏了反而得不偿失。”苏酥劝慰道。 霍夫人“嗯”了一声,收针打好结,忽而问她:“明日与我一道去承恩寺?” 苏酥微怔。自那一次三人遇险之后,她们再不曾去过那边了。但她想到元娘为霍侯与儿子祈福的习惯,也就应承下来:“好。” 倒是英朝过来多问了一句:“母亲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寺里?” “夔州山林多瘴气,你父兄行军在外,我替他们求个平安,也为自己求个放心。”元娘在前些天的争吵后对几个儿子明显冷了一些,语气都是淡淡的:“再请静慧大师给菲菲的长命锁开个光。” “我陪母亲与姨娘去。”英朝刚开口,就被霍夫人回绝:“你不用去了。” “母亲。”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英朝也担心没有自己在她们再遭遇什么。他觉得霍夫人还在与自己怄气:“儿子是放心不下你们的安全。” “明日出行我自会带足府卫,你留在家照看meimei。”霍夫人的意思已定,根本不容儿子置喙,英朝只得应下,毕竟菲菲年纪太小不便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大人们都出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府里也不好。 “那我等你们回来午餐。”他定下一个时限,暗示母亲快去快回。 霍夫人不置可否,转头再与英菲说话:“来,给母亲看看菲菲的胳膊——”她亲手量过孩子柔软的手腕,记下尺寸,徐徐说着:“秋天的时候应会再长一些,袖口需改大。” 苏酥垂首看着怀中的女儿,想到她慢慢长开的的模样心中柔软,颔首受教。 三人度过温和又平常的一天,次日一早霍夫人便与苏酥出门了。英朝抱着幼妹送到霍府门口,还捉着菲菲的藕臂起来晃晃,同她们告别。 苏酥掀开车帘冲女儿笑说“再见”,这边菲菲就模仿着母亲咧嘴笑起来,样子直直甜到人心坎里。霍夫人坐在她身侧的车里,隔着苏酥的背影看着车外的儿子与他怀中婴孩,嘴角动了动,却只道:“启程吧。” 马车在霍府亲信的拱卫中摇摇晃晃驶离,英朝再向前送了几步,直到再不见一行人的踪迹了,才带菲菲折身回府中去。 “今天三哥陪你,好不好?”他点了点菲菲的小鼻子,柔声问。 他腰间系挂了三两玉坠与香囊,行走间玉石相击泠泠作响,煞是悦耳。菲菲又被他的坠子吸引了,扒着他的肩膀歪头去看,英朝赶紧揽紧她防她掉下去,又无奈解下左边一副白玉孔雀衔花佩给她玩:“哥哥的饰品要不了多久就都到你这儿了,好菲菲,这副不要摔了,嗯?” 话刚说完,菲菲的手一个握不住,镂空透雕的一块好玉就这么“啪”的坠地,裂成了几块。她“啊”了一声,望着英朝发了会儿呆,小嘴一瘪开始酝酿眼泪。英朝见她委屈的模样顾不得地上玉佩的死活,赶紧拍着她的背哄:“没事没事,摔了就摔了......” 菲菲唯有在苏酥跟前最乖了,笑起来好像她。他想着,带菲菲回房间,不经意看一眼地上碎裂的玉佩,忽然莫名涌起一阵微妙的心悸。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在无形之中将要脱离掌控了。 而苏酥与霍夫人这边,不过半个时辰已来到承恩寺中,一路顺利。今日的霍夫人格外安静,苏酥又不是健谈的性子,因此二人在路上并未说过太多,到了地也是在僧侣的引领下点香、拜佛......曾经溅染了鲜血的佛像、香案、地砖早已擦拭干净,看不见当时的惨状了,可亲历者一步步走过,那些生死一线依旧历历在目。 曾经一同在这里的陈姨娘如今已经离世了,怎让人不感伤于物是人非、世事无常。 “替慧娘也上一炷香罢。”一直沉默的霍夫人仰望着宝殿中的佛祖金身,轻声同苏酥说。 苏酥依言再燃起香俯首叩拜,心中默默祝福着逝者。倘若真有西天极乐,希望陈姨娘已与她的孩子一同去到了吧。 之后就是为菲菲的长生锁开光供养。僧侣需准备经文、五宝、五甘露等,之后诵经请佛陀菩萨安座也要一阵子,霍夫人与苏酥遂进到一处幽静禅房中等候。房内有准备茶水,二人喝着茶,听着佛堂的杳杳唱诵声与钟磬音,一时无话。 一片静谧中,还是霍夫人先开的口。 “你与朝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平常得好似在问今日的天气。 昨晚太困 今天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