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039;appel de l&039;ab?me

    雷克斯说到做到，穿着个裤衩直接就跑去洗澡了，卫生间门没关，淋浴间里的水声听得一清二楚。而这家伙居然还好像心情很好一样在里面放歌，Oasis的《Supersonic》震耳欲聋。

    临走前他也没收拾自己的衣服，T恤和运动裤全都扔在茱恩房间的地上。她郁闷地盯了片刻，最终仍认命地捡起——谁叫她是jiejie呢？

    只拿了两件衣服就跑一个来回太不划算，茱恩想了想，打算好人做到底，把雷克斯房间脏衣篓里的衣服一起带去楼下。

    她抱着弟弟的衣服往外挪了挪，刻意避开卫生间的方向，实在是不想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背对着淋浴间朝里面喊到：“雷，你还有没有什么脏衣服在房间里面，我要进去了！”

    结果只换来里面的一句“什么——？”，连音乐都没关。茱恩翻了个白眼，直接推开了雷克斯的卧室。

    姐弟俩的卧室相邻，面积也差不多大，但是茱恩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住在一个垃圾山里还从来不觉得挤的。

    茱恩自己也算不上非常整洁的女孩，穿了一次懒得洗的牛仔裤在椅背上都挂了一大摞。但是和雷克斯相比，她这点懒散程度完全连小巫见大巫都够不上。

    雷克斯的房间里被他装了一整圈红色线形灯，如果你问他为什么是红色，他会很骄傲地指着贴了满墙的《星球大战》告诉你这是西斯尊主的代表色。他有一整个陈列柜，装满了怪物手办、拼装模型以及他在学校用激光打标机还有3D打印机弄出来的小玩意。

    一辆红色的山地自行车挂在墙上，衣柜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滑板，涂鸦用的喷漆，还有被他用混了色的丙烯颜料。

    吉他被扔在地上，旁边甚至有一个废手柄和一盘拼了一半的拼图——茱恩很确信后者已经摆在那里两年了。

    她在门口纠结地看了一眼，几乎觉得没办法下脚，刚刚往里走了一步就踢到一堆棒球用品上。棒球棍原本就是勉强稳在头盔旁，这下受到了震动，原地晃荡了两下，一骨碌滚进了床底。茱恩翻了个白眼，认命地爬到床底下拿。

    几个纸盒，两本看封面就不太健康的杂志，一只袜子——茱恩百分之百不愿意细想。她抓住球棒，刚要出来，却被旁边一本摊开的硬抄本吸引了视线。

    这不会是雷克斯的日记本吧？那小子难道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吗？充满人类劣根性的低劣窥私欲和身为好孩子的道德感在心里激烈地打架，茱恩皱了皱鼻梁，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往摊开的书页上看去——

    “你干嘛呢？别跟我说你被卡在里面了。”

    一个熟悉的轻快声音在背后响起，茱恩的动作一顿，心虚地收回视线。她抓住球棒，麻溜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心里有点打鼓。她把球棒扔在一边，强行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别告诉我你了解世界的渠道是pornhub，你以为我想进你的狗窝呀？我都没地方下……”

    她的视线定在雷克斯身上，猛地吸了一口气，差点被口水呛到，后半句话愣是没有说出来。

    茱恩永远也不会明白男孩们洗澡怎么会这么快，距离他进去淋浴间才多久？十五分钟？雷克斯已经完全洗了个干净。

    他那头和茱恩一样有些偏细软的黑发湿淋淋的，被主人抹到后面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比平时成熟了些许，有些陌生。大概是淋浴的温度有点高，年轻男孩气血旺盛的胸膛上泛起一片潮红，没怎么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肤的曲线滑落，钻进低低围在髋部的浴巾里，洇湿了一小块。

    雷克斯用毛巾擦着头发，挑着眉毛看着jiejie，好像在等她的下文。

    “我帮你把脏衣服带去楼下洗衣房罢了。”茱恩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自在。她举起手上拿着的衣服示意了一下，“不过没想到你洗得这么快，那我就不麻烦了，你自己带下去吧。”

    她正准备把雷克斯的脏衣服扔回他乱七八糟的床上，却被弟弟打了岔。雷克斯几乎是以瞬移的速度跑到了他的脏衣篓，一股脑地把一堆脏衣服薅过来塞进茱恩的怀里：“姐！！你来都来了，就这样走不好吧，快去快回，我等你！”

    “Ewww!!!”茱恩大声地抱怨起来，拼命把手里的脏衣服往回推，顶在雷克斯胸口上，“别把你恶心的衣服塞到我手里，谁知道你在里面流了多少臭汗！”

    “才没有！有本事你闻，我都每天擦止汗剂的！”雷克斯瞪大眼睛，犹如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他大声嚷嚷着，又挡住茱恩的手把衣服往回塞，两人不可避免地打闹起来。

    茱恩推脱不赢雷克斯，一股脑地把他的衣服扔在了床上，转头就想跑，却被雷克斯逮个正着，猛地纵身一扑拦腰扑倒在了床上，摔进脏衣服堆里。

    “啊啊啊好恶心！”她一边笑一边尖叫，在男孩身下疯狂挣扎和踢蹬。她越这样雷克斯却反而越来劲，死死地趴在上面，用体重把茱恩压进床垫里，赤裸的肘部支在茱恩的脸颊两侧，胸膛几乎快摩擦到她的脸。

    炽热的体温烘烤着她，熏得茱恩两靥发红——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以及这样的打闹对于一对正值青春期的姐弟来说有多不妥。

    但很显然，雷克斯的脑子还没转到这一层，他似乎仍旧沉浸于久违的玩闹时间中，骑跨在茱恩的腹部，稍稍支起身来。

    “Hey,   check   this   out!   ”他喊着，就像一只刚洗完澡的小狗一样，猛地甩起头来。尚未干透的头发上水珠四散溅落，甩了茱恩一脸，水滴顺着她已然凌乱不堪的衣领滑了下去，落在胸骨正中，汇成浅浅的小池。白色的T恤被打湿了，黏在身上，沁出一点rou色。

    “茱恩……”雷克斯终于停下了瞎胡闹，他晃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茱恩，似乎因为刚才剧烈的甩头而脑子发昏，还在调试当中。

    理智上面，茱恩知道自己作为jiejie此时应该假装大发脾气，开着玩笑，一把把这个胆敢骑在她肚子上作威作福的小混账掀下去，最好再狠狠揍一顿他的屁股，重振一下旧日雌风。但不知为何，她的嗓子里居然卡了一下，有点说不出话了。

    这太奇怪了，太不对劲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也不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她的上眼睑颤了颤，隔着低垂的眼睫毛，清楚地注意到雷克斯的眼神和刚才相比有些不太一样。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丛她近来才刚刚感到熟悉的火苗，他看着她的神态让她想起另一个男孩。

    她注意到雷克斯似乎是下意识地轻咬了一下下唇，他的视线离开她的眼睛，顺着茱恩的面庞滑落，她清楚地知道它将要去到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就像一只手扯动了她身体里的弦，起先是生理反应使然，让她的小腹在期待中骤然缩紧。紧接着心里一慌，就好像在睡梦中纵身跃下无底深渊，让她感到畏缩和惶然。

    茱恩猛地撇开头，避开男孩的视线。她支起手肘，想坐起来，却被雷克斯挡住。

    “茱恩——”他又一次说，这次声音低了很多，带着一丝撒娇似的央求。

    茱恩认识这种声音，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如果雷克斯想多吃一口她分给他的蛋糕，他就会这样做。比她低了十多公分的小人抬起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软软的祈求，他会撅起嘴巴，可怜巴巴得就像是冰天雪地里小女孩在划亮最后一根火柴。

    然后茱恩就会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把水果蛋糕里干巴巴的部分挖一小块给他——当然不能是含有水果和奶油的部分，最好吃的地方她要自己吃——但谁要她是jiejie呢？

    而这次他又想从茱恩这里索要一些什么呢？

    男孩低下头，太近了，他哈出的热气能喷到茱恩的颈窝里。她的耳朵突然变得极其灵敏，灵敏得能听见自己血管里的涌流，能听到雷克斯喉咙里溢出的轻轻的、任性的小声音，听到他的吞咽，甚至是潮湿的发梢受到重力影响，缓缓垂落，和她同样漆黑的发丝混为一处的声音。

    “雷克斯。”她说道，声音如此坚定，连自己也不太相信。男孩的动作僵住了，好像被一个咒语定在原地，没能再凑近一步。

    茱恩再次试了试，这次雷克斯很轻松地就被她掀了下来。男孩打了个滚，面朝床里，背对着茱恩，一只胳膊挡在眼睛前面，看不清他的表情。

    茱恩尴尬地站起来，有些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她用力把雷克斯的脏衣服从他身下抽出来，还差点带散了弟弟身上松松围就的浴巾。

    “我……咳，我，嗯，我给你把衣服拿到楼下去吧。”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她忙用力清了清嗓子。

    雷克斯没回话，没做任何反应，像死了似的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雷？……雷克斯？”

    她犹豫着推了他一下，但男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把声音和触觉一起屏蔽了。

    茱恩不知所措地咬着下唇，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要不要道歉。

    但话说回来，她难道真的错了吗？在某个时刻，她的确隐约察觉到了雷克斯想要什么。或许是她搞错了，但即便如此她做的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或许他只是太饥渴了，青少男难道不都这样吗？或许他平时没自己纾解够，或许他没有找到愿意和他一起探索的女朋友，或许他只是羞于在jiejie面前承认自己有性欲，觉得丢脸？

    或许——只是或许，如果他想要的真的和她隐约察觉到的一致，难道他还指望着自己会顺其自然地做出回应吗？他凭什么替自己做决定，又凭什么生气？

    茱恩眯了眯眼睛，一瞬间火上心头。

    她借助着这股怒火，轻易地转移了注意力，不去更深层地思考某个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她脑海里的问题。她也懒得再招呼雷克斯，看他具体什么情况了，一气之下冲出他的房间，咚咚咚地跺脚下了楼，拉开冰箱门拎起一桶橙汁就准备往嘴里倒。

    也只有在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竟还攥着雷克斯的脏衣服，本想抬头喊他把他的臭垃圾拿回去，又有点拉不下脸来。茱恩把雷克斯的脏T恤扔在吧台椅上，一边往嘴里灌橙汁，一边心不在焉地拨弄了一下。

    男孩黑色T恤的胸口上有个大大的安纳金·天行者头像，红色的颜料铺了他足有半张脸。最开始茱恩还以为就是这种设计，仔细一看才发现似乎是颜料。不知是丙烯还是喷漆，红色的颜料浸透了男孩胸膛的整片布料，像血一样飞溅出来，弄脏了他的袖口。

    当天晚上茱恩做了一个很糟糕很糟糕，她一辈子也不愿意去回想的梦。起来的时候她把满天神佛诅咒了个遍，不明白为什么想要记住的总是记不住，想要忘记的却总能刻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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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

    l&039;appel   de   l&039;ab?me：一个法语短语，意为深渊的召唤。指代凝视深渊时那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另外，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用ai给目前出场的男角色捏了个脸，浅做了点海报（技术奇差不要介意），有想看的人吗？我可能会在完成以后单独放一章出来，想看的人可以点进去，不想看的就算了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