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魔
花香袅袅，姜雪在他怀中累得睡去。墨珏侧身抱起她，回首看了看这漫天桃花，眼中有一抹看不清的幽暗。他御气而行回到宗门，忽地感受到自丹田传来的真气正腐蚀他五脏六腑，又是一阵真气自噬带来的疼痛，今日自噬的痛比往常更甚，两股无法相容的灵气在他体内激烈相争，像是要切断他四肢筋脉，痛得他满头冷汗。 宗门大殿，一个白色的身影怔怔地盯着天空，细看似乎是两个人，他微微嗅到了魔气。杨忘川那日被墨珏打伤后修养了好一阵才恢复，那伤口与平时历炼或同门切磋的术法所造成的伤口不同，他十分笃定自己是被魔教中人所伤。那人内力深厚不像普通魔修，姜雪居然与魔族中人有染！一想到这里，望着天空，杨忘川心中生出一股恶火。 人族大陆，姜府。 姜正远此时正与姜夫人小憩，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争执与打斗的声音，姜正远心中一紧，忙安顿好夫人出去一探究竟。刚踏入前院，只见自己数名护卫被掀翻在地，来人不善手段狠辣，却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他身姿挺拔，却用面具遮住自己真容，举手投足间有几分说不出的雍容贵气。 “你就是姜正远？”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还未待姜正远回答，那人广袖一挥，几枚暗器倏然射出，但却避开了命门。 姜正远也不是等闲之辈，抽起宝刀砍落数枚暗器，然后凝聚起全身气力向那人砍来。 “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你胆敢犯我姜家，受死！” 可那人修为深不见底，竟然徒手接住了姜正远这一刀，姜正远数次攻击都被他一一化解。 “老匹夫，我不想和你纠缠太久，只要你交出姜雪，我便饶你们全府一命。”谈话间，数名暗影杀手不知何时将姜夫人抓了起来，用匕首抵住她脖子，狠狠地看着姜正远。姜夫人被他们点了xue，不能言语，动弹不得。 “你带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暗卫，就为了找我姜家庶女？” 那人轻轻颔首，似愿意听他谈条件。 “只可惜我姜正远绝无可能允你伤我女儿分毫！”姜正远坚决果敢，提刀冲向那些暗卫。还未等他的刀落下，姜正远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痛，低头只见自己心口被刺入数枚淬了毒的暗器，来不及想那人何时出的手，他手脚无力便扑通一声跪下，不消一刻便咽了气，眼中是不可置信和怨愤，地上一滩模糊潮湿的血迹，汨汨地从姜正远心口流出，直至干涸。 “尊上，就这么杀了他么？” “浪费这些时间作甚。她逃不远，姜正远不说，本座就自己去找。” “那姜府剩余活口如何？” 他转了转自己拇指那颗琉璃戒指，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杀。” 墨玄峰，药宗。 杨忘川将秘境所见所闻悉数禀告了药宗长老，长老却若有所思，非但没有马上下令彻查宗门内是否混入魔族中人，反而让他不要声张此事。 “师父，为何要袒护魔教中人？那日弟子亲眼目睹姜雪师妹被那人带走，眼下师妹竟然安返宗门，说不准，那人与宗主的关系也不寻常！”杨忘川双眼布满血丝，越说越激动。 “放肆！宗主这些年来对宗门的贡献与关照岂是你一家之词可质疑的！如果大动干戈搜查，宗门因此人心惶惶，同门皆心生芥蒂，我宗岂不是更不攻自破！此事我会禀告宗主再做商榷，你退下便是。” 杨忘川哑口无言，只得忿忿告退。 药宗大殿殿外，姜灵儿拦住了杨忘川的去路，她在他身侧耳语了几句，杨忘川惊讶地看着她。那日姜雪如何能杀得了一群巨型妖兽？果然是有魔族术法傍身！ 二人正欲重新返回药宗大殿禀告长老，忽然山下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传来，二人心中一惊。 姜雪睡梦中似乎听见有人大呼：“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上山屠宗！”她惊醒，墨珏未在她身边。来不及担心他，只与仙童草草嘱咐几句便急忙持剑下山。只见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影杀手正在大肆屠杀宗门弟子，各宗长老携宗门弟子正拼死抵抗一波又一波的暗卫，刀光剑影，原本静谧的宗门血流成河，腥风血雨，数百名无辜弟子尸体横陈堆积成山。 “你是谁？”一人立于她不远处，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与她对视。 “他没告诉你？呵……”灵渊掌风呼啸而来，姜雪提剑抵抗。可她又怎么会是灵渊的对手，身上多处被他打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体内那股熟悉的真气又重新流转到四肢百骸，在她身前结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生生将灵渊震了出去！ “混元灵珠果然在你身上！” 姜雪忍痛，咬牙看向他，勉强地用剑支起身子站了起来：“绝无可能让你拿走！” “那就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个本事！”从他袖中射出的暗器像是一把把势不可挡的剑，速度与力量之大都不是她能够抵挡得住的！猝不及防被射中小腿，一阵剧痛袭来，姜雪颤抖着手试图重新聚起方才陌生的灵气，却发现无法掌控，还未等她反应，那尖锐如钩的暗器正欲刺入她眉心，她躲闪不得，难道真的要命绝于此！ 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哐当”一声，暗器被冰刀射中，改变了方向。一人玄袍如墨，黑发白靴，身影颀长，气势不凡。 “宗主来了！”众弟子似受到鼓舞，与那些暗影护卫奋勇搏斗，逐渐占了上风。 “你居然连她都要杀么！”墨珏从天而降护在姜雪身前，微乱的衣襟和鬓发彰显了他心中急切。灵渊见他现身，似乎更加兴奋，直勾勾地看着他二人。 “怎么，忘记你们那自诩矜贵的魔族是怎样被这些修道者的术法杀死的么？如今你忍辱负重多年仍不能与这亲斩你父母的招式相容，还妄想与我继续争斗？”灵渊如蟒蛇一般凑近墨珏，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墨珏心中一阵钝痛，眼前仿佛再次浮现父亲死前的嘱托，和那一抹清冷高贵，却毫不犹豫自废修为跳入轮回的身影。 “不……”灵渊寥寥数言勾起他心中魔性，他的额头冒出冷汗，脸色变得苍白，可双眸却变得暗红深邃，如同鹰隼般锐利，犹如刀锋般令人不寒而栗。神识再也压不住多年积攒在体内的魔气，熟悉的魔气在他体内兴奋地游窜，他根本压制不住，苦笑着接受了这个结果。 “拦在我道上的人无论神魔，都只有死路一条！”灵渊招招必杀，刚刚入魔的墨珏体力仍虚弱，两人修为虽不相上下，却也难挡他狠厉的攻势。灵渊见状又放出数枚暗器射中他肩头。痛感钻心，他却生生将那深嵌入rou的几枚暗器悉数拔了出来。 还剩下最后一丝意识，墨珏猩红的双眸带着无尽的杀气狠狠注视着灵渊：“无论是魔还是仙，我都不允许你伤她分毫！过去如此，如今也一样！”他字字如钧，落地有声，语气冰冷。风云忽变，二人不由分说又过了几招。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总以为自己遵守的是正道，可惜刀剑无眼，只有赢家才能说正道！” 在他分神说话之际，墨珏找准机会，重新蓄力对着他心口便是重重一掌，灵渊来不及反应，受到重创从空中跌落，而墨珏也受到真气反噬，吐出一口鲜血，他眼中杀气逐渐退去，最后一丝意识被魔气彻底烧尽，只剩下脱力后的虚弱。姜雪担忧地看着弃剑倒地的墨珏，自己却动弹不得。 “你这魔头真是祸害遗千年，当年动了恻隐之心饶你一命，我看你并非珍惜活命的机会，你千年修为毁于今朝，自生自灭去罢！”灵渊捂住自己心脉，那处被魔气烧灼着传来阵阵钻心剧痛。他看着渐渐不支的墨珏，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掌中蓄气便再次向受伤的姜雪打去！姜雪心中大喊不妙，千钧一发之际一人挡在她身前接住了这一招！ 是乐羽！他怎么在这？ “看来当时还是没下死手，留你们这么多贱命苟活到现在。”灵渊虽受伤，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灵渊，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你也只是天帝的一条狗罢了。更何况……”乐羽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但他攥起的拳头和手背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对眼前之人的愤恨，“杀了我们，也不会改变你憎恶的事实。”听他这话，灵渊握拳的手紧了紧，指甲似乎要嵌入掌心渗出血来，他幽深的双眸没有一丝感情，因刚才激烈的打斗他束起的头发松松散开，在风中凌乱有一种凄切的美。两人对峙，剑拔弩张，陷入僵局。见周围暗卫已经死伤得差不多，灵渊冷哼一声，广袖一挥，霎时间离开了墨玄宗。 而陆羽看着这不能自理的师徒二人，周围幸存的墨玄宗弟子惊恐地看着他们。 “看来你们也不能待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