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栋梁之才
白双晚饭后来了院子找白瑚,刚刚踏进了院子,就瞧见偌大的院子今日竟然只有青儿守在屋子十步的地方。 “青儿,jiejie呢?怎的就只有你一人守在这里?” 青儿面颊绯红,冲着她行了礼之后,白双就听见了屋门紧闭却亮着灯火的屋子里面,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嗯……嗯啊……宋沧恩!哈啊……你,你弄疼我……嗯啊……啊……” “到底是疼还是爽……?” 两夫妻的对话隐隐约约传了出来,青儿不语,只看了看那屋子。 白双见状,就红着脸转身跑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 朝堂动荡,是万寿节之前白双就知道的事。 在平关伯府待了小半个月,直到因为避子药推迟的葵水来时,白瑚才准许她回去侍郎府。 今日是白氏来接的她,磨磨蹭蹭在客苑收拾好到了花厅,白氏与宋氏正聊得开心。 “娘,宋伯母。” 白双上前去行了礼,秀儿也跟着行礼,然后立在了一旁去。 宋氏看着她,啧啧两声说:“双儿同她jiejie一样,真是好看,将来瑚儿与沧恩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 孩子…… 闻声,白双下意识的转眼看了一眼白瑚。 只见她面上维持淡淡的笑意,宋氏说她的时候,她就只是端庄的点点头,以示赞同。 仿佛真的还期待往后跟姐夫的孩子。 白双收回眼神,坐在椅子上低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想,要是叫自己嫁给全京城女子都趋之若鹜的‘年少威名的小侯爷’,她定是不愿的。 因为jiejie过得并不幸福。 “这段时间叨扰亲家母了,这孩子倒是终于舍得回家了,过段时间是家父的生辰,我就要带着双儿回去维罗府一趟,届时会尽量赶上侯爷的生辰的。” 白氏与宋氏也不生分,说要来,就一定是会尽力赶上的。 宋氏笑着点点头说:“说来瑚儿与双儿生辰也快到了吧,我就记得往日沧恩都还未给父亲准备贺礼,总是会早早的给瑚儿准备好。” “这孩子,有心了……” 听着她们的寒暄,白双又看向了白瑚。 哪知这一次,jiejie也看向了自己。 ——记得我说的话没? 那眼神似是在同自己讲话。 白双轻点了头。 在客苑的时候,白瑚就千叮咛万嘱咐了,既然不是能够嫁娶的人,便该断了,随即一口一个‘花和尚’、‘yin僧’的叫着。 她听见这话就想笑,也不知汝漓听见了有人这样叫他,会是何种反应。 “夫,夫人……!”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所有人被打断,齐齐的看向了门外。 连滚带爬进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白姨娘身边的丫鬟——小荷。 小荷面上全是眼泪,又急又怕的神色昭然若揭。 看见宋氏时似是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但是目光瞟见了白氏与白瑚的时候,又瑟缩的往后退了两步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宋氏向来是看不上那位娇娇弱弱的白姨娘的,但是怎么说也是从白府出来的,她就算与儿媳妇站在同一边,但也没有亏待那位。 “什么事?匆匆忙忙的,成何体统!” 她端起了脸色,不悦的盯着跪着的小荷。 “夫,夫人!此事按理说不能当着少夫人的面说的,但是,但是姨娘她恐有险,奴婢不得不来请求夫人准许梅苑去请林大夫来——姨娘她,她小产了!” 话音一落,宋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白瑚倒是面色一僵,随即勾起了一抹冷笑。 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这不是硬生生的将白姨娘小产这事儿扯到了自己身上吗? “去请林大夫——还有,此事不是不能说与少夫人。梅苑的事是少夫人在管,往后你再求到我这里来,就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宋氏也恼了。 她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见惯了妻妾间的腌臜之事,也见不得那些事。好在侯府向来清净,她也心疼白瑚这孩子那么懂事,硬是给沧恩塞了一个偏房,虽只有名无份。 所以小荷这话算是触着了宋氏的逆鳞。 小荷被吓了一跳,泪都忘了往下流了,便又匍匐着出去请大夫。 待到她离开之后,白氏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两位夫人都是被夫君捧在手中的,不好也不善宅斗之事。 宋氏倒是全身心的放在白瑚这边,倒是白氏,看了看白瑚那冷笑的模样便开了口说:“瑚儿,这是怎么回事?” 白瑚被母亲提了名,恭恭敬敬的面向她说:“母亲,女儿并不知是怎么回事。” 倒不是白氏怀疑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但是在侯府的主母面前,她不得不做做样子说:“既然这白姨娘是你塞给世子的,那你与她就该……” 还未说完,宋氏就走到了白瑚面前,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对白氏说:“亲家母,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不必在我面前说。瑚儿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想给她身上泼脏水,还得看我准不准!罢了,今日叙旧被这事打搅了,下次我一定登门拜访赔礼。此刻我带着瑚儿去梅苑看看,总不能给人落下话柄,亲家母,你便与双儿先回去,后面我自会让人给你送信来。” 听着这话,白氏愣了愣,才说:“是我小气了,瑚儿便麻烦jiejie了。” 两家本就一直交好,白瑚向来是感动的,白双也放下心,道好在有宋伯母待jiejie好。 说罢,四人分作两路,就各自出了花厅。 白姨娘事小,宋氏也表达了立场,白氏放心的很,马车上,她只拉了白双的手说:“这段时间瑚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早半月,白瑚就让人传了信给白氏,说想双儿,让她在侯府陪陪自己。 白双摇摇头,撒不了谎就赶紧转移了话题。 “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娘,爹爹呢?昨日书信中,不是说爹爹也会来接我吗?” “今晨就被传唤进宫了,我看侯爷与世子也不在,该是有何要事吧。” 进宫…… 回维罗府……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就是很难让人觉得平静。 …… 叁月中旬。 兵部侍郎被杀一案终有结论了。 是以五皇子与兵部侍郎有口角争锋,后因愤怒买凶杀人为据。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只是一位皇子。 于是五皇子便打入了天牢,秋后发落。 具体是怎么个发落法,民间只听闻剥夺皇权,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五皇子能从一个母家衰败,能力平平的皇子,一路到犯事之前,同叁皇子都能够同起同坐的地步,离不开他那双毒眼。 所助所捧之人,都成了当今朝堂上不可或缺的人物。 于是才有那么多人助他,同叁皇子争。 若是能够赢了叁皇子,那便又会与太子争了。 但事到如今,树倒猢狲散,五皇子再无翻身的机会,他的门生、手下都成了叁皇子作势的垫脚石了。 偏偏皇上宠爱叁皇子,不管被无辜贬黜的人,任由他安排新的人进京。 白双下午从外回来,换了身上的男装就去敲了书房的门。 毫不意外的,和尚青大人与父亲同在。 “爹,京官被罢,新官进京,接下来叁皇子要对付的人是不是就是……” 还未说完,白侍郎就头疼的闭了闭眼,然后道:“双儿,这事儿与你何干?你且去收拾准备,叁日后就要同你母亲回去维罗府了,别再想其他事。” “爹!”白双着急的跺了跺脚说:“怎么与我没有干系——皇上为何还不杀杀叁皇子的威风?若是他的势头超过了太子,爹爹,您与和大人的处境就危险了!” “双儿!” 白侍郎就要发火了,却不料和尚青道:“老师,不若听听二小姐有何见解?也许真能另辟蹊径。” “她能知道什么?” 口中虽不愿,但白侍郎还是退了半步,坐回了椅子上去。 “多谢和大人。父亲,双儿并非有什么见解,只是想说是否能计划一些事端,给叁皇子使点绊子,至少要让皇上在反应过来之前……保住我们自己。” 白双的话令白侍郎越发觉得头疼,倒是和尚青挑了挑眉说:“二小姐,你觉得谁能去使这个绊子?这个绊子,又该持续多久才好?” “这……” 还能持续多久? 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吧…… 白双有些懵懂的摇摇头说:“要位高权重,不会被叁皇子针对,不会冒犯天家,也不会有太多野心的人。至于多久……我想,至少太子并不是叁皇子那般武断果决之人,不会不惜除掉对社稷有帮助的人,只要是对家。兴许,若是皇上还不能够反应,那起码太子继位,于我们而言,不是绝顶的坏事!” 就是拖到太子继位…… 少说,也得还有叁年。 和尚青皱了皱眉,觉得这不是坏办法,只是…… “尚青,你且去关上门,这丫头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侍郎气呼呼的样子,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但未赶走白双。 她想,是不是父亲也算是赞同了自己的话。 书房的门被关上,白侍郎盯着白双看了许久才说:“白双,你老实说,你平日里都是去什么地方疯?看的什么书,见得什么人。” 如此的话,怎可能是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白双闻声一愣,摆摆头道:“爹,我去的不过是被您、被各位大人称作说妄言的市井之地。我看的书皆是从您书房借去的书,见的人……叁六九等、士农工商、男女老少,说不清。” 和尚青闻声,眼中洋溢了几分赞赏之色。 “若二小姐生为男子,实为栋梁之才!” 白双却不解的说:“女子,便不能为栋梁了吗?” 这话令和尚青一时语塞,倒是白侍郎哼了一声说:“为男子,你什么都可以说,为女子,说这些便是罪。” 倒不是威胁,只不过是说了实事出来。 白双也哼道:“那女儿便等到女子能畅所欲言之时,说不定有一日,也有人恭恭敬敬称我一声‘白大人’。” “你!” 白侍郎气得够呛。 一旁的和尚青倒是笑出了声音说:“老师,这不就是若干年前我们期望的吗?木兰之姿、桂英之帅、兰英之才、女帝之智,这些不都是老师您讲给我的史实吗?” 闻声,他一愣,随即垮下了脸色说:“是,但要男女同袍,高谈论阔,那少说也是百年后的事。双儿她……哎!” 说到底,还是怕自己的掌上明珠去惹了祸,招来杀身之祸。 白双听着,也笑着说:“父亲,若是我能让百年后的事提前十年,那也是功德一件。” 白侍郎听着这话,眼圈有些红了,其中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水光。 片刻之后才摇摇头,他道:“你与瑚儿都是聪明的孩子,罢了——你说罢,为父也不觉你说的无理,只是这些话断不可去外面说。” “女儿明白!” 白双心头一喜。 得到父亲的认可,这种喜悦与满足,远大于世人的认可。 和尚青面上也有动容,看着白双道:“二小姐,你的意思换一种说法,算不算让我们站在太子的角度去做事?如此,与为太子扫清脚边障碍的作法,无异。” “不,不是。”她摇头道:“我们只是为生而已,不结党营私是双儿懂的第一个理,也万不会为了生存而忘记父亲教诲。我的意思是——太子未顺位的这几年,若能保全自身,仍去做力所能及之事。皇上虽子嗣单薄,但未及弱冠之年的皇子还有两位,所以——” “再培养一位?” 和尚青压低了声音问道。 白双眉头紧皱,点点头道:“此乃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毕竟太子承位,爹爹和和大人又有几分把握能护的家人安稳。倘若能有一位贤人出现,那是好事。虽说这办法很难做到,但如此希望总聊胜于无。” 这话一说完,认真听着的和尚青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见状一愣,扭头去看父亲。 白侍郎先是一愣,随即也笑出了声音来。 “老师,您还批评二小姐,我见她看事倒是全面的很。这办法,是你我商讨了有叁五次才敢下的结论吧?二小姐倒是一个人都琢磨了出来!”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白侍郎从一开始听见她说政事的不悦,到如今的惊喜,目光中也浮现了赞许的神色来。 白双一听,原是父亲与和大人也有此想法。 两位位高权重,那自然是能够有办法将难办的事情做到的。 她也一喜,跟着笑出声音说:“那便太好了!父亲,和大人,双儿很支持两位,若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在所不惜!” 白双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和尚书此时看了一眼喜笑颜开的白钰道:“老师,那事……” “可以透个底。” 白侍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点点头。 “二小姐说的贤者,我与老师都已经看好了人选了,只不过希望那位……能够早些接受如此剧变。而使绊子这事……我们未曾想过,这人还得我们再琢磨琢磨。” 白双惊诧道:“是谁?” 和尚青眨眨眼道:“这便不可说了,届时你自会知道。成与否,老天知道。” 可…… 如此没把握之事,和大人怎么还能一脸轻松的样子说出来呢? 白双万分不解。 下章就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