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与畜生的区别是0,就如他一样,永远是阴沟里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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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子是阴沟里的老鼠。 当太宰治还是个叫做“津岛修治”的小孩子时,他的同学,老师,以及街坊以言语和实际行动告诉了他这件事。 单纯的语言暴力无法满足他们。老师给予的是漠视和偏见,街坊给予的是层出不穷的编排和排斥,而同学们,给予他的是最明显,也是最深重的恶意。 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被同桌抽掉椅子,体cao课前发现体cao服被故意剪坏,便当盒内时常出现一些颜色艳丽的野果,只要吃下就会中毒昏迷。游泳课时被骗到深水区,辅助浮板被水流推远,他奋力挣扎却在旁人的袖手旁观中越陷越深,直到匆匆赶来的救生员将他救起,才免于溺水的痛苦。 暴力的范围不局限于他,还包括他的母亲。就算是买菜,摊贩出价都要比其他人高一些。太宰治的母亲本以为,将太宰治的名字标上“津岛”二字,她的人生也会被“津岛”二字映照得金光灿灿。可惜她低估了津岛集团的狠厉。太宰治坎坷地从小学毕业后,在即将升入中学的那个暑假,他与母亲遭遇了一场车祸。 可怜的女人怀着飞黄腾达的期冀不甘地死去,而太宰治躲在车后座与变形的驾驶座之间的空隙处,瞪大眼睛目睹母亲在他面前流尽最后一滴血。 那是单独为他开设的恐怖片。 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说的吃人只是吓唬他,但实际上,那场车祸地点过分偏僻,车门完全变形,唯一的出口被尸体堵死,没有救援,太宰治根本无法靠自己逃出生天。他强忍惧意,在疼痛和尸臭中苟活了整整五十个小时,才等到了几个好心的过路人,报警将他送进了医院。 旁人都以为他母亲的尸体被野兽咬过,只有他清楚,那些尸体上的伤口是被他撕开的。他通过那些伤口,吸引老鼠和苍蝇,然后伺机将它们杀死,吞入,聊以果腹。 他躺在病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他吃了吃了人的动物,那么他也是吃过人的动物了。 人与动物的区别究竟有多少呢?当裹着绷带的太宰治在病房内见到那个秘书时,他突然领悟了。 是0。 他是畜生交配后生下的孩子,那么他也是畜生。 秘书是他的父亲派来的。那个在故乡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与他曾拥有同一个姓氏的男人,竟也有了使唤他人的权力。当时的太宰治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在日后会闻名日本,成为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被秘书办理出院,接到了一家私立医院接着治疗。当他看到私立医院的医生名牌时,他发现那也是津岛旗下的产业。 他的父亲给予了他一张金额一千万的银行卡——仿佛这一千万日元就足以将太宰治过往十二年和那个女人一笔勾销——以及一个更名登记表。太宰治望着表格内“新名称”的那一栏,写下了“太宰治”几个字。 当然,更名是在收到一亿的打款后才应允的。 作为私生子,更名成为了他唯一的筹码。他从“津岛修治”成为了“太宰治”,他父亲的人生污点就此消失。“目睹生身母亲死在面前”“12岁”“与尸体共处五十个小时”“私生子”,光挑一个就够媒体和舆论陷入狂欢。更何况,太宰治无意中提到自己清楚车祸的真相。非常简单的刹车失灵,硬要细究,也可以做不少文章。 收到打款后,太宰治遵照约定,在养好伤以后离开了家乡,以新的身份去往横滨。 横滨没有认识他的人,太宰治的中学生涯寡淡得像一张白纸。但中原中也将这张白纸抓在手里,揉皱成了一团,连太宰治画在白纸上的那些符号也没能幸免。 被中原中也压在地板上掐到接近窒息时,太宰治想起了那次溺水。他的眼前浮起水雾,模糊视线,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泳池。带着消毒气味的水充满鼻腔和耳道,刺得他眼睛生疼。也许溺死在小学里那个泳池里就好了,还能让母亲得到一笔赔偿,也算圆了她的“母凭子贵”梦,不过这个“贵”没法太“贵”,因为他生来命贱,卖不了太高的价钱。 “那是,我的……生物学父亲。” 太宰治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中原中也脸上闪过震惊,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因此松弛。 “你的父亲?所以你把我带回来,是为了保护你的父亲不被我杀?我所在的组织非常庞大,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被派去完成这个任务,除非委托人自己撤销……” 项圈上的铃铛内传出尖利的一声“滴”,斩断了中原中也的思绪。囚禁在家的三个月令他身上的血气跟敏锐度都散了些许。稍一晃神,中原中也眼前天旋地转,他被太宰治翻身压倒,那把丢在地上的刀被太宰治用脚尖勾回,抵在了他的颈窝。 “中也,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项圈吗?这是我特地为你设计的。只要你对我施加一定程度的暴力,就可能触发报警。想知道这个‘滴’意味着什么吗?”太宰治咳嗽几声,继续道,”‘滴’一声,代表警告,‘滴’两声,就会收紧项圈,‘滴’三声,就会启动炸弹。”他捏着刀背沿着中原中也的下颌线摩挲,压出一道白痕。 “你在放什么狗屁——咳!” 截断中原中也怒骂的是连续的两声“滴”,项圈骤然收紧,如果不是太宰治掏出一个按钮按下,中原中也怀疑自己的脖子会被当场勒断。他大口喘息着,盯着太宰治手里的按钮,伸手去够,却被后者抢先一步丢到地上,用刀刺穿。 “你为什么要……破坏?” 太宰治笑吟吟地直起身,却没有急着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 “中也,这个项圈,响过一次就不会重复了。也就是说,下次在‘滴’,就是连续三次了。” 他爱怜地抚摸中原中也的面庞,为对方擦掉额头沁出的冷汗。 “我的父亲津岛先生生性残忍,睚眦必报,几乎没有刺客能够活着从他的安保包围之下全身而退……为什么我能让你留在这三月之久,你就从没怀疑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