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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大。住宿总算尘埃落定,了去尹蔓一件心头大事,回去路上,她迟疑地说:“明天正好周末,那我就收拾着搬家了。”半晌,姜鹤远才“嗯”了一声:“……明天叫我,开车送你。”尹蔓晚上打包行李,在姜鹤远家住了这么久,里面遍布了她的痕迹,然而当所有物件收拾完毕后,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过不了多久,屋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就会被尘埃覆盖。离别历来不易,不舍愈演愈烈,刹那间她甚至有种“不搬了”的冲动。可冲动过后,该做的还是得做。她倒在床上舍不得睡,一想到这可能是睡在他家的最后一晚了,以后不会再看到他悠然下楼的身影,不会再有人耐心地给她讲题,不会每天早上出门都等着她,不会与他开着夜灯对坐闲谈……如果时间能过得再慢点。尹蔓没脱衣服,醒醒睡睡,分秒的流逝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黎明降临,终将迎来道别。随着拂晓微弱的亮光照进窗户,她越来越慌,心里头莫名发憷,坐不住也静不下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尹蔓按捺住不祥的预感,一遍遍劝慰自己,不要东想西想,也许只是因为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安全区,也许只是昨夜没睡好,也许是不愿面临散场……但是越压抑,那惴惴越浓,惶然窜上后背脊梁骨,快要淹没人的口鼻。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外婆去世前。她是个信“命”的人,整个人异常焦虑,姜鹤远只当她是搬家太忙,将她载到新安花园,把行李搬上楼后,半口茶也没喝,即刻便要离开。尹蔓没有挽留,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她情绪复杂地说:“这段时间辛苦您这么照顾我。”他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好好学习,身体最重要。”“你也是,别老吃三明治。”“你多保重。”“你也是。”他们生疏而客气,无言地僵持在门口,谁也没有先提出告别。宋雪涵诧异地插话:“你们不是亲戚吗,怎么搞得像今后不见了一样。”而且气氛怪怪的。尹蔓笑了笑,可不是么,人与人的羁绊就是如此,看似深重,一旦下定决心离开,哪里又有什么过不去的执着,从此分道扬镳,阳光道与独木桥各不相干。“我走了。”“你走吧。”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再见。”“拜拜。”送走了姜鹤远,尹蔓将行李放进房间,里面还带着陌生人的气息,她把窗子大大敞开透气,呼吸像被棉絮严实地堵着,闷得不行。尹蔓把东西一一归置放好,指缝间突然有东西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扑通。扑通。这不是它掉落的声响,是她的心跳。——那是她昭市时的电话卡。心脏跳得惊骇激烈,与之相反,围绕了她一整日的无名慌悸骤然消失了。这张电话卡虽然来云市后再没用过,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她并没有扔掉,一直夹在书页里,万万没有理由从天而降。这一幕仿佛带着某种命运的意味,尹蔓盯着那张电话卡很久,最终颤抖着手缓慢地将它捡起来。她中了魔似的,鬼使神差地插到手机上,霎时间,无数信息潮水般疯狂涌入,手机震得近乎失灵,诸多缭乱的名字一晃划过,以邵江最多。响了有五分钟,屏幕才逐渐稳定下来。满屏重复着触目惊心的四个字:尹澈死了。第52章尹澈死了。尹蔓看见这句话的瞬间,如五雷轰顶,周遭天旋地转,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床上。窗户还没来得及关,冬日的猎猎冷风争先恐后地逼入她的毛孔,无数的念头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又好像什么都来不及没想,直到嘴里腥锈味深浓,她才察觉下唇已被牙齿咬得破溃不堪。等等,不对。口腔的血腥味犹如警示的红灯,一路点亮她仅存的理性。尹蔓想再次去拿手机,然而所有的力气都抽丝剥茧地化作了虚软的凉寒,动作被鬼压住了一般无法动弹,缓了好一会儿,手臂肌rou才重新滋生出力量。她再次点开那条消息,迫使自己看下去。这个号码一直有人在给她交话费,界面上大多数是邵江的污言秽言,花样百出地辱骂她,到了最近两天,这四个字才开始刷屏,中途不时掺杂着:“尹澈马上尸体都要烧化了你还不来看一眼?”?“对我就算了,亏他生前还正儿八经当你是亲姐,婊.子无情,你也不怕他死后变成厉鬼找你索命。”“你知不知道他死前眼睛都闭不上,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尹蔓,你他妈够狠!”……尹蔓在持久的安稳后乍然听到邵江的语音,简直难以忍受,她快速地一条条拉下去,可是翻来覆去无非都是这些话,半句没提尹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张照片骤然出现——尹澈躺在医院病床上,脸上盖着白布,邵江大概是怕她不信,特地露出他半张脸,脸色带着死人特有的灰白,尹蔓瞳孔剧张,放大了一寸寸仔细看过去,尹澈耳朵根下有颗小痣,桌上摆着一份死亡鉴定书。是他。照片犹如铁棍当头棒喝,锤击得她肝胆俱震。残存的希望在绝地中微弱孳生,尹蔓继续点开其它消息,然而包括大宛在内,大家都在对她说着同一件事:尹澈出事了。她离开昭市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尹澈。那天他们在商场里,尹澈拿出一件T恤在身上比划,问她,能不能迟点再和邵江结婚。她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尹澈被衬得窘迫,转头照着镜子自己对自己说:“我就随便一说,姐你别往心里去。”“这件不错,版型适合你。”他尴尬一笑。“你认真的?”半晌,她突然接起他以为就此结束的话题。尹蔓一问,尹澈那句“随便说说”转眼就抛在了脑后,无比笃定地点头:“嗯。”她盯着他,言简意赅:“你想办法把叶兰推到邵江面前。”尹澈目光一闪,社会的历练在那一刻尽显无遗,他什么都没问,说:“好。”尹澈这么聪明,她先是未雨绸缪地要给他买正装,后来又缘无故地交代他一番话,她知道,但凡他回去留神一想,或许不难猜到她想要离开。他问她去了哪里的消息还留在记录中,尹蔓害怕泄露自己的行踪,不敢回给任何一个人。她埋头弓身,焦灼地用脚点着地,过了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千思绪麻匝匝此起彼伏,胡乱纠缠成了萎败的水草。这时,手中紧握的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