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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瑾摸了摸薛闻玉的头,对徐嬷嬷说,“府中可有不用的账本?能否劳烦嬷嬷替我拿一本来。”薛老太太阻止了徐嬷嬷,她倒是想看看薛元瑾想做什么。于是从抽屉中拿出一本帐子递过来,“便用这个吧。”元瑾接了过来,见这是家中才出的账本,便说:“多谢祖母。”又随便翻到一页递给了薛闻玉。薛闻玉垂眸看了片刻,就轻轻对元瑾点头。元瑾便将账本还给了薛老太太,道:“祖母,您可以随便考他,只需问他第几行写的什么内容即可。”薛老太太接过账本,非常半信半疑。这才一瞬的功夫,谁能记得下东西?她便试探性地开口问:“这一页第七行写的什么?”薛闻玉便淡淡道:“辛末年四月六日,购香料沉香、白檀、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两。总用银两四两六钱。”“第十行写的什么?”“辛末年四月七日,购妆花缎、软烟罗、云雾绡,云锦各五匹,总用银两三十八两四钱。”他当真记得,这如何可能!会不会是元瑾在帮他?但这账本是她刚拿出来的,元瑾又如何能事先知道?薛老太太合上账本,问元瑾:“他竟有过目不忘之能?”元瑾道:“还并不止如此”,她又问薛闻玉,“这一页里,府中总共花出去多少银子?”薛闻玉说了答案:“一百零七两三钱。”元瑾笑了笑:“烦请祖母核对一下是不是这个数?”薛老太太摆了摆手:“不必了,你既然有这自信叫他答,那就不会错了。”她走下炕床,走到薛闻玉身前,打量了他很久,才有些严肃地问他,“闻玉,你从小便有如此天分?”这样一个苗子,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反倒所有人以为他是痴傻愚笨!薛闻玉却不回答。元瑾道:“却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只是从没有人注意过他罢了。祖母,您也看了闻玉的天分了。可也能带上闻玉?”薛老太太又看了薛闻玉一眼,摇了摇头。她坐回了炕床上:“四丫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他即便聪明绝顶,过目不忘。但他不能同别人正常说话问答,再怎么好的天分也是无用的。只能说,是可惜了他这个人。”“若是我能治好他呢?”元瑾走上前,“祖母,他这病并非不能治。只是从没有人好好待过他而已,他不是全然不知的,至少他知道别人待他好,便会对那个人不一样的。他只是现在,还没有对周围的环境放下戒心而已。”她又低声说:“若是大家都对他好一些,倒也不至于这样。”薛老太太看着薛闻玉精致如雪的小脸,突然也有些心疼这孩子。倘若别人有这天分,那家族必定是倾尽全力培养。但是这孩子,却是小小年纪,就受尽了人世间的辛苦。“再者,请容元瑾说一句推测的话。”元瑾轻声道,“倘若真如定国公老夫人所言,大半都是在我们家中选,为何那天的游园会上,还来了这么多薛家旁家的人,甚至那卫三少爷卫衡,都在宴席上,他可是已经考中了举子的。”“你的意思是……”薛老太太眉头微皱。“倒也并非老夫人骗了您,而是元瑾猜测,她虽然有意咱们家。但定国公可能还有别的有意的人选。”元瑾继续道,“如果遇到了更优秀出众的人,咱们府中的二哥、三哥,或者是六弟,能不能应对这些人?”薛老太太沉默了,因为她也明白,薛元瑾的推测是很有道理的。“若是这样,元瑾觉得,怕是只有闻玉能同他们相较。”元瑾温和地说道。薛老太太沉沉地出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庶房的孙女的确说的有道理。她说的地方,正是她有隐隐担忧的地方。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薛云海几人虽然资质尚可,但跟大家族的嫡子比还是有区别的,她一直在想,定国公府凭什么就能选中他们了。她说得对,唯有薛闻玉这种天纵之资,才会真正让人眼前一亮。她抬起了头,告诉薛元瑾:“我同意带上闻玉。”元瑾正要谢她,薛老太太却又说:“但是我还有个条件。”元瑾微一疑惑,说道:“祖母但说无妨。”“等闻玉入选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薛老太太笑了笑。“但在他入选这期间,你一定要好生调教他,至少能让他在人前应答。否则他便是再怎么天纵奇才,也是没用的。你可是清楚的吧?”元瑾应喏,她看着薛老太太的表情,有瞬间的恍惚。她似乎在薛老太太身上,看到了太后的影子。只是,薛老太太不是太后而已。她五岁的时候,太后来西北侯府接她,笑着跟她说:“元瑾,从今儿起,你就和姑母一起住了。姑母会保护你,照顾你,不会让人欺负你。你会有这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而现在,她没有了太后,也没有了这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突然地想起太后,元瑾几乎控制不住的眼睛一酸。薛老太太笑道:“怎么,祖母答应了你,就高兴成这样了?”元瑾笑着摇了摇头,跟薛老太太告辞,怕自己再控制不住情绪,很快就带着闻玉走出了正堂。外面草木葳蕤,阳光正盛,夏天正在一步步地逼近。薛闻玉似乎有些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轻轻地摇了一下她的手。元瑾侧头看他,只见他突然伸出手指,轻轻地擦了一下她的脸颊。他说:“jiejie,不要哭。”元瑾说:“我没有哭。”她却慢慢在原地蹲坐下,把脸埋进了臂弯里。薛闻玉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只能在她身边也蹲下,想给她擦眼泪,但是她又不抬头。他就有些急,在她身边一遍遍轻声地说:“不要哭,不要哭。”而她却真的,第一次无声地哭泣起来。第9章四房的傻子也要被带去定国公府应选的消息,很快就被各房分布在老太太屋子里的眼线知道了。房中洒扫的婆子,传菜的小丫头,偷偷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三房。周氏听到这事的时候,正在看自己的儿子薛云海的练字,叹息了一声:“你祖母还真是糊涂了,竟连个傻子都要带去。”薛云海在丫头端来的白瓷海碗中洗净手上的墨汁,闻言抬头道:“我倒没怎么接触过,这庶弟当真是痴傻么?”周氏道:“你是我儿,除了你早病逝的大哥,这府中你便是嫡房嫡子,又何必去关心一个庶房的庶子。这庶子的确是痴傻,不过旁人的事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得到定国公世子爷的位置。”薛云海却说:“娘,便是我得不到这个位置,功名利禄也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