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公寓谈红楼
第十一章 公寓谈红楼 春节之后，生活又恢复了平时的规律，蒙林霜强打精神，继续推销医疗产品，富泽假期结束，从家里回来之后，状况也好了一些，想来是亲人多有劝慰，游碧云每天按时上下班，金旦元则是奔波于时尚热点。 在这一年的四月，《雅芙》有一个很大的变化，电子杂志正式上线，在一家国内规模很大的阅读APP上发布，另外雅芙正式推进新媒体，在各大平台创建公众号，另外打造自己的网页，雅芙从前也是有网站的，但是内容不多，主要就是介绍一下公司情况，还有每期重点之类，然而如今不同了，雅芙从纸媒正式过渡到新媒体，虽然纸质杂志依然会出版，但是对于本公司而言，营利的重点已经不再是纸媒。 对于公司的这一个改变，金旦元的想法是，也是时候做出重大转变了，虽然身为零零后，许多观念是相当现代的，但是谁让自己的父亲是在图书馆上班？因此金旦元对纸质书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对于一册册散发油墨气息的书，她是有所眷恋的，然而时代毕竟不同了，纸质书的市场虽然应该不会消失，但是正在一步步压缩，金旦元如今自己买实体书，或者是工具书，或者是真心喜欢，买来珍藏的书，否则多数是读电子文档。 金旦元有一个kindle，高中毕业的礼品，质量非常好，到现在依然能用，使用率也相当高，没有沦为泡面神器，金旦元下载了许多TXT文档在电脑里，空闲时就捧着kindle来读，另外她也在手机上读书，下一个目标是购买墨水阅读器，毕竟kindle不方便读PDF，她也有许多PDF文档存在电脑中，她的许多朋友也都是手机阅读，父亲有一次也说：“到图书馆来借书的人越来越少，都在家里拿着手机看了。” 所以综合各种线索，纸媒的市场在缩小，假如雅芙要继续生存下去，就要顺应新时代的潮流，固守过去的经典路线，对自己的生存很有影响的，有一些从前很高大上的时尚杂志，因为生存艰难，已经迎合粉丝经济，开始追捧流量明星，流量明星啊，就是演艺界的速食品，注重快销，而时尚产业本来应该是打造经典的。 对于这种现状，雅芙内部也很有感慨的： “某某杂志终于低头了啊！” “她们也是没有办法，要存活下去嘛。” “搞得那么老牌子的时尚杂志，也好像那些泡沫明星一样，纯走流量。” “‘泡沫明星’这个词很有意思，确实是啊，资方捞快钱，明星也没有耐心去沉淀，多数都只是昙花一现，红不过两季的，这就是资本在割韭菜，既损害市场，也害了明星，特别浮躁的。” “最终被收割的还是粉丝。” 这个时候，朱嬛在电脑里刷着一张张图片：“这一期的这个主题很不错啊，近郊的都市庄园。” 话题于是转向轻松明朗的方向： “真的很会享受生活，财务自由之后，不住在市区，去了郊区啊，在那里租了一块地，盖起房子来，装修风格特别的另类。” “原来都是有一定艺术功底的，不是城市楼盘套路精装房。” “如果忽略可能的法律纠纷，在近郊租地建房挺好的，地价便宜，在上海市区，要奋斗多少年才能买得起六十平米的房子呢？但是在郊区，起码一百平米打底，往往都是两三百平呢，用来当画室、雕塑室是很好的。” “一定要在包邮区，否则收快递太麻烦了。” “是啊是啊，快递不通，实在无法忍受。” 对于许多现代都市人来讲，为了居住环境清静，可以减少逛街，但是网购极其重要，最好是包邮。 徐佩琳这时候懒懒地说：“将来等我们有了钱，也到郊区租一块地，盖一幢房子，里面完全按自己的心意装修，那该多超脱啊！” 金旦元笑道：“徐编，到时候去你家里做客，我猜你家会是后现代风格。” 徐佩琳笑着说：“现在确实是喜欢这种风格。” 这一天工作结束，金旦元回到公寓，看到游碧云找了车来，正在往上面搬东西，金旦元放下自己的皮包，便帮她搬运：“碧云，以后也常联系啊！” 游碧云点了点头：“我们微信联系，其实还挺舍不得的。” 毕竟在这里住了三年时间，而且几位室友也都不错，尤其是金旦元，整个人都是非常阳光的，和她在一起，心情很是轻松愉快，可是终究还是要走了，因为自己换了一家公司，住在这里，上下班太远了，而且这一阵公寓里的氛围也依然有些压抑，这是让自己受不了的。 游碧云离开之后两周的时间，许秀心就又找到另一位租客，她的运气真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房间空置期并不长，而且游碧云也是提前一个月与她说明，许秀心便有足够时间招租下一位。 也是一个女租客，叫做郭松爱，江苏人，学历相当的高，硕士学位，虽然在高知人群之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一个公寓房中，已经是最高学术水平了，她今年一月刚刚毕业，之前暂住在朋友家里，但毕竟不能长住，如今就换到这里。 见她搬东西进来，金旦元极其热情，“欢迎欢迎，我们一起搬吧”，便帮她搬行李。 蒙林霜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噗嗤就是一笑，金旦元堪称“接待专家”，平时如果室友有朋友来，她都是很高兴地帮忙招待，有时听她兴致勃勃地说起每年公司招聘的新人，蒙林霜也有一种感觉，大概金旦元是老员工之中最主动的，对迎接新人特别有热情，此时看到她欢迎郭松爱，大概就能推测到她在职场迎新的状态。 不过蒙林霜终究也是找出纸杯，给郭松爱倒了一杯水：“辛苦了，喝水吧。” 郭松爱笑着说了一声“谢谢”，拿起杯子便大口地喝光了水，虽然天气不热，但是一路搬家也是让人口干舌燥。 郭松爱是周日上午搬来，到了下午，她把物品大致整理好，几个人便坐下闲聊，聊了一会儿，有人打电话来给她，郭松爱很甜蜜地接起电话：“嗯，我已经到了，东西都放好了，也不怎么累，毕竟我的东西少嘛，室友还帮了忙，放心吧，回头再聊。” 蒙林霜轻轻一笑：“是男朋友？” 郭松爱有些腼腆又有些自矜地笑着点头：“是啊，他在杭州，我们两个异地，我希望他能够来上海，不过他在那边发展还不错，所以暂时先不过来，看以后情况，上海要说，房子挺贵的。” 富泽这时候说道：“反正两个人买，就没有那么辛苦，而且买了房子攒够积分就能落户。” 这里就得吐槽一下上海的积分落户制度，其中一个条件是要有房，然而在上海买房，外地人必须是已婚，本地单身族可以买一套房，但是外地人一定要结了婚才能够买房。 所以金旦元就说：“简直是一个死循环，单身不能买房，不能买房就不能落户，而没有户口，单身族又不能买房。” 蒙林霜也表示赞同：“就是个圈。” 郭松爱动了动嘴唇，显然是想说话，然而不等她开口，富泽便乐着说：“也无所谓啊，反正最后都是会结婚的嘛。” 金旦元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大家开始说到搬家的辛苦，蒙林霜说：“所以我才不愿意换住处，每次搬家，总要丢弃一些东西。” 比如游碧云，两个塑料凳就留在了这里，还有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虽然价值不高，毕竟也是有所损耗，另外搬家费心费力，很累人的。 金旦元笑着说：“所以租住公寓，能不买的东西尽量不买，即使要买，也选择那些小巧容易携带的，如果能够折叠，是最好的，我们这一期的旅游栏目，做了野营便携装备的内容，连炊具都有那种便携式，一辆越野车，就可以走许多地方，随处都可以烹调……” 金旦元于是便绘声绘色描述出一幅高原戈壁野炊的图景，夜色之下，砂砾滩上有营火生起。 郭松爱一脸笑容地听着，当金旦元终于抒情完毕，郭松爱便问道：“旦元，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金旦元咽下一口茶水：“时尚传媒，《雅芙》杂志，已经上线了，就在XXAPP，如果感兴趣，就来看看哦！” 生活不忘宣传，真是个敬业的人。 郭松爱便笑：“这个行业一定很有挑战性，很刺激吧？” 金旦元乐道：“确实很刺激，不过却也没有那样传奇。” 每个月都要省吃俭用，否则账面就要出现赤字，自己能坚持到现在，还是幸亏随身空间的餐费补助，另外从前读书时结余的资金也多次救急，更不要说过年的时候，家里给的红包让自己特别有底气，就感觉自己是有坚强后盾的，无论怎样艰难，都不必怕，说起来也是惭愧，工作到现在两年时间，都没有怎样回馈亲人。 郭松爱从此就成为公寓的新成员，她虽然年纪和金旦元差不多，但是之前一直在读书，如今才刚刚开始工作，职场初期有许多东西要学，所以每天也忙得很，颇有压力，只有休息日的时候，才能够稍稍放松一些。 五月十八号周日，金旦元下午逛街回来，看到那三个人正在客厅打牌，三缺一，于是金旦元便上去凑了个手，一边打牌，一边闲聊，蒙林霜微微笑着说：“旦元，我有个朋友后天要过来，她要在这里住几天。” 金旦元两眼一亮：“欢迎欢迎！” 富泽眯起眼睛笑，眼角挤出几条清晰的纹路，郭松爱乐着对蒙林霜说：“还真让你说着了，你们一起住了几年，真是很了解了。” 金旦元一听，显然是另有内情，便连忙问：“方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富泽笑眯眯地说：“她们两个拿你打赌，说如果告诉你有人要来，你肯定好像过年一样高兴。” 金旦元登时也前仰后合乐了起来：“就是这样啊，如果每天都只是这几个人，多沉闷呢，就是要有人来来去去，这样才显得活跃，就好像池塘里总要有活水啊，池水才会清澈。” 郭松爱笑道：“旦元好像史湘云。” 性格特别爽朗的，相当乐天，黛玉是喜散不喜聚，关注的是聚会散场时冷落的一面，而金旦元则是无论是迎新还是送旧，都欢欢喜喜的，聚会当然是开心，各自离去的时候也不会感伤，而是会回想之前的热闹场面，“是一场很开心的聚会”，对于热烈之后的平静，她也没有什么伤感，“不能总是那样兴高采烈啊，情绪那样高亢，也难以长久维持，之后静静心休息一下倒是蛮好”，对于热闹的结束，并不是忧郁缠绵，无论聚散，对于她来讲，都能够找到让自己愉快的点，她这样乐观明朗的性格，真是如同史湘云，和她在一起，心情容易不知不觉也晴朗起来。 金旦元也笑：“松爱你真的太爱红楼，你来看一看，林霜和富泽该派个什么角色？” 郭松爱笑道：“林霜是好像探春，富泽嘛，有些像宝玉。” 富泽方才就把耳朵竖起来，想听郭松爱的观感，此时听她说自己像宝玉，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薛蟠啊，粗傻蠢笨，宝玉算是正面形象了，不过，“我最喜欢的是柳湘莲。” 特别潇洒的一个人，风流倜傥，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不会瞻前顾后，非常放得开的一个人，洒脱极了。 金旦元靠在蒙林霜身上，便哈哈地笑，蒙林霜不由得也笑起来，看来柳湘莲是富泽的“理想自我”了，卡伦?霍妮的观点，人的三个自我，这一阵自己在看心理学方面的书。 富泽给她们两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郭松爱：“那么你觉得自己像是大观园里的哪一个呢？” 郭松爱笑着抬手理了理头发，说：“我是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宝钗。” 金旦元与蒙林霜都连连点头：“很像很像！” 贤淑大度，郭松爱是有宝钗的风范。 然后话题就拐到大观园，金旦元在北京读书的时候，曾经去过北大燕园，不过没有去过大观园，郭松爱很感觉遗憾：“怎么不去看看？” 红楼迷郭松爱，一直都很渴望看到真实的大观园。 金旦元笑道：“燕园不用门票啊，当时是有熟人带我们进去，免门票。” 大观园还要花钱，而且金旦元对红楼梦并没有那么热衷，不像郭松爱，简直痴迷，从小就读，这些年大概读了上百遍，这是指的通读，日常时不时拿起书来随便翻开一页，从那里就又开始读，这样的读书，简直不计其数。 郭松爱很有些扼腕：“不如把我们读书的地方换一下，我去北京，你来上海。” 正可以让自己去看大观园啊，在大观园里面读红楼梦，场景多么的贴切。 金旦元咯咯地乐：“可以去秋霞圃啊，也是古风园林，氛围反正都差不多。” 就在上海市区内，嘉定区，不用很远地跑去北京了，金旦元虽然没去过，不过看过图片，雅芙的资料库，里面存了许多图片。 谈了一阵大观园，顺着剧情就说到了四大家族的败落，蒙林霜皱眉道：“还不如当初平淡一些。” 郭松爱立刻说：“然而大观园就是因为积极入世，才可以修建的，没有仕途经济，就不会有这个乐园。” 富泽强烈赞同：“就是应该建功立业，‘富贵险中求’，总是怕这怕那哪行？” 金旦元想了一想：“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我并不特别追求大观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