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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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陆璘一言不发,开了门便往正房而去。焦mama吓了一跳,连忙追了上去。 陆夫人侧身在床上躺着,等着陆璘,却见陆璘是急步而来,一进屋就定定看着她,带着痛苦,带着愤怒,却因为心有顾忌而强行忍着。 紧接着,焦mama就追了过来,见这情形,连忙劝道:“二公子,夫人才好一些……” 陆璘仍是盯着陆夫人不说话,陆夫人倒问:“什么事?” 见陆璘不说,又问焦mama:“怎么了?” 焦mama也是低头不语,陆璘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她:“菀菀怀孕,母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让她打胎,而且从始至终,这么多年也不曾向我透露!”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压抑着怒火,低声吼出来。 施菀来了,陆璘对她关怀备至,陆夫人就猜测也许会有这么一天,甚至她还觉得这一天来得晚了。 她问:“她还是和你说了?” 陆璘厉声道:“母亲只要回答我,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陆夫人便回:“不那样,还能怎样?子微,母亲可都是为了你!” “为我?为我为何不敢告诉我?为我为何要捂得这严实?明知我不愿意而去将它毁掉,就是为了我?”陆璘反问。 陆夫人解释道:“我知道告诉了你,以你的性子一定不同意打胎,你会让她生下来,然后就是御史的弹劾,朝廷的贬谪,你那时候是多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有这些!” “那你也不能擅自作主,也该问过我的意思!该我承受的,我自会去承受,凭什么要让菀菀去承受,让一个未出世的胎儿去承受,母亲为何如此狠心!” …… 外面下起雨来,枇杷敲响施菀的门。 施菀还在房中抄写歧黄班的课业内容,听见敲门声便知道是枇杷,开口道:“进来吧。” 枇杷推开门,外面的雨声又大了些。 “师父,你听到了吗?怎么好像是陆大人在和陆夫人吵架?” 施菀一怔,然后道:“人家的家事,我们就不要去cao心了。” “可我好像听见陆大人说菀菀?”枇杷问:“这说的,是师父吧?” 她没关门,前面果然有隐隐的争吵声传来。 施菀低着头沉默一会儿,回道:“说的是菀菀,便和我没关系,如果说的是施大夫,才和我有关系。” 枇杷还张起耳朵听着,施菀打断她道:“行了,别cao人家的心了,把门关上,考你个病例,你把药方开出来。” “啊……”枇杷百般不愿,却还是去关上了门。 正房内,陆夫人眼中含泪,也提高了声音:“我狠心,我狠心是为了谁?子微,我的儿,我敢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在为娘的心里,什么也比不上你重要!” “所以你就去肆意伤害你的儿媳,你的孙子?”陆璘反问。 陆夫人痛声道:“没有儿子,哪来的儿媳?和你比起来,我当然顾不上她,再说我当时想的是,你们还能要孩子,但你的仕途如果受了影响,却不一定再有机会了! “你不珍惜你的前程,但我珍惜,打胎又算什么,哪怕是要挨刀子,只要能对你好,我一定会去做!” 陆夫人说得声泪俱下,听着她的话,陆璘几乎被抽去了力气,踉跄了一步才道:“那后来呢?我不知道她才打了胎,但你是知道的,可她同我和离,离开陆家,你也一句话都没说,哪怕你告诉我她才打掉我们的孩子……” 陆夫人抹着泪道:“你本就不喜欢她,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想着你同她和离了也好,你去外面再娶个大家闺秀,哪一个也比她好……” “她做你的儿媳,侍候了你三年,你却这样对她……” “我对她是不好,我承认!”陆夫人撑在床上捂着胸口哭道:“可她能指责我、能恨我,你却不能,我都是为了你!” 陆璘心中绞痛,如乱箭攒心,却无法反驳母亲的话。 如果不是他忘了国丧,如果不是他哪怕在那一晚之后都没多关心过她一句,如果不是他冷漠刻薄,这件事并不会由母亲来主导。 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她怀孕了,可以第一时间去用别的方式处理,甚至哪怕到了最后,她也不会不和他说一句,自己忍下所有。 他再无声息,转过身,就那么出去了,出去的身影如此沧桑与无奈。 秋天的雨不大,只是晰晰沥沥下着,有下人过来留他,他却没理,闯入雨里,往后面施菀住的小院而去。 那小院里僻静,因为下雨,又是天黑,外面不见一个人,但能看见她房中的灯是亮的。 他站在小院里,望着那屋子,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理由见她。 见她做什么呢? 道歉?忏悔?示爱? 她需要吗?她不需要。 那日下雨,她来见他的模样不停出现在眼前,然后是她被逼堕胎,被独自扔在清雪庵,甚至在那种时候被韦超强暴的情形…… 他无法承受,却挥之不去。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其实他们早已结束,而他还在做着和她复和的黄粱美梦。 不可能了,是他让她经历过那些,她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她曾深爱过他,当她爱他,他并不在意,当他爱她时,他们早已回不去。 他最终还是走了,一步一步离开她的院子,回到自己房中。 第二日一早,施菀照例去看陆夫人的伤。 陆夫人见她神色平静,与往常毫无差别,总觉得她似乎并不知道陆璘昨夜来沉香院质问的事。 药方照旧,施菀给陆夫人施针。 趴在床上的陆夫人突然问:“你知道子微昨夜到这里来么?” 施菀回答:“在后院能隐约听见他的声音,但听不太清。” 陆夫人没说话了。 直到施菀施完了针,去歧黄班的时间也到了,她交待枇杷稍候给陆夫人拔针。 陆夫人才又道:“以前你还在陆家时,是我对不住你,你还能来帮我治病,我很感激。” 施菀回道:“陆大人给了我足够的出诊费,还引荐了我进歧黄班,我也并不亏的。好了,夫人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陆夫人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她不愿再提起以前的事,似乎一切都已如烟消散。 施菀到陆家大门,以往乘的马车早已停在门口,但不见陆璘,只见石全,见了她,石全道:“施大夫请。” 施菀上了马车,发现马车厢内也不见陆璘。 她将对面的坐板看了一会儿,随即转过头又望向了别处。 陆璘在清舒阁,听到了大门外车马离去的声音。 她去歧黄班了,那是一个没有他、没有陆家的世界,也是她现在所痴迷的世界。 这一日他沐休。 却什么也没做,先在房中坐了一会儿,然后去了疏桐院,那里多年无人居住,只偶尔来扫一回,屋里陈设简单,不见什么她曾生活的迹象,只有次间那张书桌,他每次来,都见她坐这里。 在这里,她学会了认大部分的字,学会了写一笔很好的小楷,然后也学会了京城大户人家的礼仪往来。 他记得最初她只会安陆话的,竟不知什么时候,已学会一口流利的京城官话。 她一直很努力在靠近他,要做他那时自为的,理想中的妻子。 离开疏桐院后,他去了相国寺,又去了相国寺后山的清雪庵。 清雪庵有院子的寮房就那么几间,很容易就找到了她当年住的那间,只是很小很小,几乎只有一丈见方的房子,里面一张床,一张小几,一张桌子,多的什么都没有。 那床也只有三尺宽,她便是在这里喝下堕胎药,在这里疗伤,被独自扔下,然后在重阳节的晚上被韦超那禽兽…… 他闭上了眼,抚向那单薄的空床,禁不住红了眼角,涌出了泪水。 太想回到那时候,将无助的她抱入怀中,但时间不能倒流,错过的永远也回不来。 不知在清雪庵那房中待了多久,他离开了,一人在街上走了许久,回到了陆家。 然后他让人去叫来了李由。 “我想,查一个人。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身边的人,他的喜好,他每日行踪。” 李由问:“查谁。” “韦超。” 李由沉默了。 他知道陆璘昨夜打了韦超的事,也知道是为了韦超当街轻薄施大夫的事,但他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 “大人要查他是因为……” 陆璘却不说,只交待道:“不必问,你只须替我想好,怎么安排人,在哪里盯梢等等,别的事我来处理。” “是。” 几日后,歧黄班放假一日,陆璘带施菀去秦太医家中看医书。 施菀好几日没见到陆璘,再见,他在秋风萧瑟里穿一身松绿色深衣,眼角带着笑,看上去格外清隽舒朗。 施菀开口道:“陆大人。” 陆璘温声道:“施大夫上车。” 两人上了马车,陆璘道:“今天不要客气,见了想要的医书,就全拿回来,我已经和他说好了。” “真的吗?”施菀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陆璘:“没什么不好,他家孙子要考恩科,让我给他指点一二就好,他高兴还来不及。” 这话说得猖狂,但由陆璘说出来却并不猖狂,因为他是恩科中的佼佼者。 施菀只好道:“那多谢陆大人了。” 第107章 到秦太医家中,两人很快就被请进了书房,秦太医让二人随意,自己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