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要去见你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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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烟想了下,妥协,“那我们换美颜吧。” “别了。”陆京燃笑了,下巴一扬,喉结也跟着滚,眼神放肆的轻狂,“反正我也不合群。” 两人拍的照片,包括废片,雪烟都存下来了。 她又想让他腾出地方,想拍单独的玫瑰场景图,不断变换姿势和角度,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陆京燃静静看着她折腾:“要发朋友圈吗?” 雪烟盯着这些玫瑰,轻声问:“是不是不好?” “为什么?” 雪烟迟疑几秒,老实道:“好像很贵。” “尽管炫耀。”陆京燃扯唇笑,盯着她看,眼神怜惜,爱意在身体横冲直撞,“没人敢笑话你的。” “……” 雪烟低睫,神色若有所思。 等了半晌,她也没有发朋友圈的意思。 陆京燃有些失落,又问了一次:“你不喜欢?” 雪烟抿唇笑了:“喜欢。” 玫瑰这种浪漫花束,没有姑娘会不喜欢,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讨厌的。 但在陆京燃眼里,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他若有所思:“你好像不太兴奋。” 雪烟抚摸着玫瑰的花瓣,像对待每一次珍贵的初遇,怜惜道:“它很红。” “嗯?” “但不是这种红。” 陆京燃没听懂:“什么?” 雪烟眼睫微颤,又看向庭院,没说话。 她喜欢的红,是另一种红,却不敢告诉他。 时间渐晚,又谈不上太晚。 陆京燃见她又发起呆来,心底叹了口气,拿起遥控器,随手调,试探性问:“我们看电影吧?” 果然,雪烟回神:“好啊。” 她的反馈比确实比之前好,看来还是有用的。 陆京燃备受鼓舞,按键速度飞快,,并问:“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雪烟其实没什么心思看,刚想说都可以,目光却被大屏轮播的一张海报吸引。 她指了下屏幕:“看这个,可以吗?” 陆京燃目光一落,不动声色地皱起眉来。 《何以为家》,一部年幼的主角惨痛的成长战役史,试图突破阶层,逃离原生家庭,现实却恶性循环的故事。 不适合现在的她看。 陆京燃不着痕迹说:“要不看点别的?喜剧吧,最近刚出了部……” 雪烟摇了下头:“我想看这个。” 语气不容置疑,有那么点倔强的意味。 其实这电影陆京燃看过两回,大概剧情也都还记得,重看的兴致是没有的。 但雪烟难得提了要求,又感兴趣,他也没办法,只能妥协,往后退了一步。 他叮嘱道:“这电影议题比较沉重,如果不太舒服,随时和我说。” 他抬手,还是不太放心,宽厚的大掌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们就不看了,好吗?” “好。” …… 两人并排坐着,电影还没开始。 落地窗外的霓虹有些搅人,陆京燃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一拉,一整个夏天都被隔绝了。 陆京燃回头,就发现雪烟情绪游离,似乎对这电影只是三秒钟热度,现在又神游外天去了。 他靠回沙发上,探长手,顺手将灯关了,屋内一瞬昏暗下去,整个世界好像安静下来。 雪烟这才有了反应,抬头看他,神情迷茫,“怎么关灯了?” 陆京燃也是觉得有趣:“你以前看电影都亮堂堂的?” 雪烟估计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关心一下,怕你视力不好。” “挺会甩锅啊你。”他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要看就好好看,别分神。” 他又扬了下下巴:“草莓洗了就吃,牛奶也喝了,助眠,正好看完就去睡觉。” 雪烟点了下头:“好。” 但没往心里去,还是走神,让人摸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 陆京燃不想勉强她,也就随她去了,往后一摊,背脊抵着沙发,百无聊赖地陪她打发时间。 电影的开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被戴上手铐,被直接押送到法庭。 记者都聚集在法院外,法庭上氛围肃穆,坐着的全是大人,身形矮小的男孩显得格外不起眼。 他叫赞恩,是这场诉讼的原告,人物间的对话在持续。 凝肃的对话下暗潮汹涌,揭开了难民痛苦苟活的残忍现实。 雪烟并不是很在意,拨弄着身旁的玫瑰花,时不时抬头看屏幕一眼。 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出现在法庭,并且是诉讼的原告,这本身就不正常,法官问他是否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法庭,男孩说知道,法官又问为什么。 小男孩平淡道:「我想起诉我的父母。」 雪烟又闻了闻花香,神色平静。 法官:「为什么要起诉父母?」 小男孩声音颤抖:「因为他们生下了我。」 陆京燃注意到,雪烟动作一瞬停住,僵着身子,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情绪不再游离,坐直了身体,眼神也牢牢地挂在屏幕上。 电影采取了倒叙的手法,抽丝剥茧地阐述了赞恩的前半生。 他们一家都是住在旧城区的难民,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赞恩没有身份证明,没有上学,需要照顾比他小的弟弟meimei,还要打工为家里补贴家用。 他本可以一直忍受这样黑暗的生活,直到他的meimei“开花”了,发了身,来了初潮的女孩,意味着可以出嫁了,可以卖给别人为家里换取利益。 赞恩决定带meimei逃离这个深渊,不幸的是,他失败了。 父母将痛哭的meimei拖上了摩托车,亲自送到了她未来丈夫的家里。 绝望之下,赞恩离家出走,开始流浪。 电影充斥着人性的卑劣,穷是原罪,在苦难的重压之下,为了苟活下去,人人昧着良心,抛却道德感。 因此画质也显得晦暗阴沉,导演采用尾随的镜头,窥探的角度,纪录片式的画面更显得真实,看得人心头发冷。 随着剧情的推进,陆京燃发现,雪烟开始发抖,抱着膝盖,死死盯着屏幕。 光线太暗,他看不太清她的神情,虽然担心她,但又不想打断她的沉浸式观看,于是没说话。 meimei难产死了。 她才11岁,赞恩疯了,提着刀捅了男人。 画面一切,赞恩被关押进了专为未成年设立的鲁米耶监狱。 他给时事节目打了电话,他说—— 「我希望大人听我说。」 「我希望无力抚养孩子的人,别再生了。」 「我只记得暴力、侮辱或殴打,链子、管子、皮带,我听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是“滚,婊子的儿子”,“滚,你这垃圾。”」 「生活是一堆狗屎,不比我的鞋子更值钱。我住在地狱里,我像一堆腐烂的rou。」 「生活是个婊.子,我以为我们能做好人,被所有人爱,但上帝不希望我们这样,他宁愿我们做洗碗工。」 光影忽明忽暗,像波光粼粼的银河,晃漾在他们的脸上,鲜艳又晦涩。 雪烟咬着手背,哭得稀里哗啦,是无声的,她的负面情绪似乎总是这样沉默。 “都和你说议题沉重了。”陆京燃无奈,抽出张纸巾:“泪点低,还非要看,小哭包。” “别管我。”她抽抽噎噎的,鼻音很浓,瓮声瓮气的。 还挺凶。 陆京燃瞅她:“你就会窝里横是吧?” 雪烟抬头,眼底水光晃漾,哭得鼻尖通红,看着可怜极了。 她猛地拽起他的衣角,低下头,用力地在脸上撸,不知道的,还以为害她哭的是他。 她劲儿大,陆京燃半个身子都被扯了过去,窸窣两声轻响,腿边的玫瑰被压蔫儿几支。 他不带任何情绪看着她,声音却低沉:“戏弄我呢?” 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雪烟松开,脸是干净了些,衣角也糊得不成样子了,眼泪、鼻涕是一点也没客气往他身上招呼。 “谁敢呀?”小混蛋还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