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炎】面具（上）
又是这样。 炎客微微眯起眼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向博士——那人正在和他同族的一孩子交谈。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孩子由开始的闷闷不乐变得开心起来，博士摸了摸她的头顶。炎客悄悄靠近了一点，听见博士说，那今天的伊芙芙可以先不做作业了，找小企鹅去吧，她应该在宿舍。 又是这样，伊芙芙，小企鹅。 还有之前的小红帽，小鳄鱼，小绵羊等等，这人多大了？幼稚。 炎客莫名有些烦躁。这人真的是失忆了不是傻了吗？ 和以前，根本就是两个人。现在软唧唧的，像个兔子。 没劲，走了。 毫不留恋的离开，如同接近时一样的悄无声息，心里却仍在想，果然是傻了，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他呆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兔子都比他强。 炎客溜溜达达去花房，并不知道在他转身背对博士后，那双隐藏在防护服下的眼睛紧盯着他背影和晃动的尾巴。或许他注意到了，只是懒得有所反应，毕竟现在该去浇花了。 任命炎客为助理的第一天，阿米娅三番五次跑来办公室，名义上是送资料，实际上是在提防炎客。毕竟这家伙，很危险，而且他看向博士的神色，不太对劲。 这一天下来没出什么幺蛾子，阿米娅稍微放松了一点，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留下博士和炎客两个人独处。 “小独角。”博士软软笑了一下，主动打破了沉默，“我们聊聊？” 炎客瞳孔收缩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盯着博士：“你在叫我？” 博士伸个懒腰缓解疲劳：“哈——对啊。小独角，多可爱。” 眼看萨卡兹的五官皱成一团，显然从来没有人这样，用可爱来形容一名无所不为的佣兵。 在炎客表情彻底扭曲之前，博士解救了他那张脸：“我们……认识？我是说……我失忆前。” 博士问的有些迟疑，毕竟这位干员在报道时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那些话明显透露出他们是旧识，而最后那一声咬牙切齿的“doctor”，就不太美好了。这让他开始思考，曾经的自己和炎客相处应该不太融洽。 现在炎客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他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刀柄，尽管下一秒就松开了。 炎客面容有些古怪：“你最好别知道，不过，我期待你想起来的那一天。” “放松一点，杜宾教官是不是给你说过什么，好好好，我不问了。” 炎客提着刀向博士走过去：“放松一点？这话应该是我给你说，你看起来很紧张？你在害怕？还是……在期待什么？” 炎客把刀横在博士面前，手撑在桌子上，俯身与博士保持同一高度，仔细观察博士的表现，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可惜他失败了。 因为博士下意识呼叫了阿米娅。 嗯……兔子之间的抱团取暖吗？源石虫还知道反抗两下，虽然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主动杀掉源石虫这种随脚就能踩死的生物。 啧，没劲。 在阿米娅进来之前，他收起了刀。与阿米娅擦肩而过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之前和博士交锋的人不是他一样，尽管在他看来这并不称得上是交锋。大步走出办公室，将两人抛在身后，不管博士和阿米娅说着什么，都与他无关。至于可能要迎接他的处罚，他全然接受。 毕竟，接连几次试探出的结论，这个人真的失忆了。那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一个人失忆前后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炎客没想到这件事之后，博士居然还敢继续让他做助理。不过也是，他总归不会对博士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有点意外，他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炎客默默擦拭他的刀，对于武器，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和尊重。但他擦了三遍了，刀身光滑铮亮，将光反射在博士脖颈的位置。 这个人叫他做助理，却又什么都不给他干。 莫名其妙。 “炎客干员。” 尽管博士没有再叫他小独角这个称呼，但软糯糯的声音还是让炎客感到不适。 出乎意料，博士居然不是给他安排事务。 “医疗部说你现在该去检查身体了，很快的，回来时记得给我拿些理智液。我休息一会儿，千万不要告诉阿米娅。” 所以他做助理的意义是什么？炎客在回去的路上，看着手里的理智液思考这个问题。 “薰衣草的效果还好吗，博士？” “嗯，很有效。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莱娜。” “非常乐意，能够为您分担问题。” 依靠佣兵敏锐的观察力，炎客在靠近办公室之前注意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并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炎客推开半掩的门，将理智液放在博士面前。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调香师向博士和炎客告别。 博士摘下兜帽，一口气喝完理智液，又投入到工作当中。 当然，这次他给了炎客一打作战记录并告诉他，避免无聊，看完还有。 炎客看着博士嘴边残留的理智液和亮晶晶的眼神，勉强伸手接过来，叹了口气。 算了随他吧。 “晋升？原来你也会在意这种事情。” 在接过一堆晋升材料后，炎客没忍住表达自己的情绪。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从中听出来一些信息。按照博士对过去记忆的执着程度，应该会死缠烂打的追问他吧。 意料之外的，博士并没有追问，反而问起了别的问题。 “炎客干员对罗德岛的生活还习惯吗？” “嗯。” “炎客干员很喜欢花啊。” “嗯。” “炎客干员……” “嗯。” 一连几个问题都没能得到什么回应，但博士依旧兴致勃勃：“炎客干员为什么不参加实战演习呢？” “没有兴趣。”这一回他话多了不少，“罗德岛不乏强大的战士，然而，在游戏中挥霍体力只是无谓的浪费。只有在生死交错的刹那，我们的刀与剑才有互相碰撞的价值。” 看的出来炎客对战场感兴趣，博士又挑着这个话题随意聊了聊。 这么几回下来，炎客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没上过战场吗？没看过入岛申请吗？对所有干员你都这么烦吗？”最后一句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味。 “这个啊，我只是关心一下岛上的问题儿童……呃不是！”在炎客的注视下，博士组织一下语言重新开口，“好吧我只是从拉普那里得到了一点灵感。简单来说就是，越了解你，我就能越了解自己的过去。他们都瞒着我，我自己也想不起来，我只是，想找回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这并不过分嘛。” 这话说的可怜兮兮的，再配上博士故意做出的无辜样子，真叫人看了心软。 可偏偏炎客看着这样的博士，下意识和记忆中那人对比，心情突然很差。 “过来。”炎客第一次，除了必要的报告之外，主动和博士说话。尽管这是一个命令很强的祈使句，但他知道博士会过来的。 果然，他没有叫他失望。罗德岛的现任领袖，战术指挥，核心人物，一点架子都没有，温和亲切，还很听话，卖了他都不一定能知道。 博士很放松的坐在炎客旁边。 “你不是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吗？行，我告诉你。” 没有兜帽和面具的阻挡，炎客轻而易举的看到博士的表情，乖巧的像个等待听他讲故事的孩子。 炎客借助博士的眼睛，看见自己面带追忆的略有诡异的笑：“我们以前确实认识。” “我以前也会叫你小独角吗？” “不。”炎客一口否认，但接下来的话给博士很大的冲击，“你确实叫过我小独角，但那是你亲手折断了我的角。” “罗德岛已经查到了吧，我以前是佣兵。”炎客把袖子往上翻了一下，露出手腕上的条形码，“在佣兵生涯开始之前，我是一件‘商品’。你说我的角很好看想要当做收藏品，于是把它折了下来，但是你没有买走我。后来萨卡兹佣兵队看中了我。” 不给博士缓冲的机会，炎客自顾自的往下说：“然后没什么好说的，和你无关。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和现在一样。那时候的你，是个冷血无情的战争机器。说起来你的指挥风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奇诡又严谨。我的小队被你全部歼灭，只有我勉强活了下来。就这样。” 看着博士丧失语言功能，只能用努力睁大的眼睛来传达情绪，炎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掀起自己的紧身衣，指着胸口上的那到疤，说：“你留给我的，看到了吗？” 光让人看还不过瘾，炎客还抓起博士垂在沙发上的手，极其亲密的叉进去，分开手指，强迫他按在自己胸口，划过凹凸不平的疤痕，仿佛在往自己心上插刀子。 看着博士一脸的难以相信和自我怀疑，炎客露出一个令人生惧的笑，小尖牙露在外面，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咬上博士的脖子。 “其实我还挺怀念的。不过现在，你就是一个弱唧唧的傻子，和过去完全不能比。”炎客凑到博士耳边，微弱的振动发出低沉的声音，“一个人很无聊的，我等你想起来。” 说完抽身离开，留下博士一个人。 软绵绵的兔子突然被告知自己曾经是rou食动物，整个世界观都颠覆了。想必这傻子开始怀疑人生，甚至自我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