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回归

    景城。

    面对阔别五年的故地，谢黎芙情绪稳定。

    她走时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如今乍然回归，虽然有些近乡情怯，但总算能掌控局面，不泄露半分情绪。

    未来得及多想，低调且不失奢华的车队就停在了她面前。

    司机下车，恭敬开口。

    “小姐，欢迎回家。”

    谢黎芙礼貌应声。

    她早已告知谢家回国的行程，谢家人最重礼数，哪怕她只是谢家旧管家的女儿，谢家人也替她改了姓，好好养在身边。

    放了行李，谢黎芙便去拉车门，她毫无准备，以至于看见车内人的那一刹，表情微僵在了脸上。

    “二哥，怎么是你？”

    谢家二哥，谢时序。

    彼时谢时序正闭目养神，听到谢黎芙的声音，微微眯开的视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尽显冷然。

    “意外？”

    “……”

    那是自然。

    只可惜在外多年，风泼雨淋带来的成长，早已让谢黎芙学会伪装。

    她神色从容，淡定回答，“哪儿能呢，二哥亲自来接我，我感激还来不及。”

    不知怎么回事。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回话，谢时序却硬是听出几分阴阳怪气。

    不过他不跟她计较，只声音沉沉，语调阴凉，“出门办事，恰巧路过机场。”

    所以顺道，接她回家。

    谢黎芙了然，钻进车厢后，就始终保持安静。

    谢时序喜静。

    这一点自打谢黎芙十二岁跟着谢时序学习书法时，她便牢记于心。

    在书法上，谢时序是个不折不扣的严师，她因为粗心挨过的板子，足以让谢家所有小辈心惊胆战。

    但在长相上，却也是一等一的美貌。

    从小养尊处优堆出的清矜高贵，对万事万物的生杀予夺都能掌控于心，风光霁月，面慈心冷，也不知是谁，大着胆子非要叫他小菩萨。

    时间一久，便在景城传开。

    他喜不喜欢不知道，但谢黎芙有分寸，从不多言。

    车内气氛沉密。

    谢时序低头翻动文件，无聊时转头瞥见谢黎芙精致白皙的侧脸，被流光拢着时，似一朵娇艳玫瑰。

    并非长于温室，更像是生在旷野之上的。

    美丽，却着实带刺。

    恍惚间，他心头被莫名情绪搅动，尖锐般的吉光片羽在脑中匆匆划过，来的突然且气势汹汹。

    这是怎么了？

    谢黎芙是谢家的小辈，也是他一笔一划亲手教出来的姑娘，对着这样的人，他难道也会生出妄念？

    谢时序拧眉，只觉得荒谬至极，他强压下潮动，开口时嗓音微哑。

    “老太太没有生病。”

    “……”

    谢黎芙早已猜到。

    但她意识到这一点时，人已经在飞机上了，想要逃回南欧，恐怕只有跳窗这一条出路。

    更何况。

    五年过去，有些旧事该了则了，总是逃避，也不是个事儿。

    她清清嗓子，转头看谢时序。

    “那二哥呢？”

    这问题问的奇怪，以至于谢时序望向她，有些求解的意味在其中。

    “五年不见，二哥就不想我吗？”

    “……”

    谢时序并不答，转头望向窗外时，车子刚好涌入隧道。

    明明灭灭间，气氛陡然诡异。

    谢黎芙轻笑，看不清他的神色，却递了个台阶给他下，“听说二哥前些年出了车祸，记忆丢了不少，如今怎么样了？”

    谢时序皱眉，似乎并不喜欢提这件事，他长睫眨动，将阴云遮回眼中。

    “不好。”

    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今年二十九岁，记得前二十年，可后半段的记忆却开始零零散散，模糊不堪。

    谢黎芙不再问。

    停顿片刻，她望向隧道出口渗入的光，开口的声调中难免多了些冷嘲热讽。

    “忘了也好，少了多少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