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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她一路漫漫地走着,一直游逛到天黑才到家。府门前两个红灯笼已经罩上了黑布,远远看去如同两个招魂的鬼火。若是西子能看到,也该能找到回来的路。她在府门前坐下来,望着长街发呆。对面大门一开,淮安王迈步走出来。他看到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过来。他学着她的样子,在府门前胆阶上坐下,两个人隔着长街对望,竟是一句话都没有。他们就这么长久地对坐着,一直坐到月至正中。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竟渐渐安定下来。她站起身,他也站起来。两个人对望一眼,各自转身,走回府中。莫依然一推开大门,就听门房老吴说道:“驸马,您可回来了。公主和月夫人都找了您一整天了。”“出什么事了?”莫依然问。“我们也不知道啊。”老吴说。莫依然点点头,迈步往后堂走。后堂今日分外的冷清,竟连个伺候的丫鬟都看不到。这又在搞什么鬼?她想着,推门走入正厅。正厅中一个女子缓髻高簪立在那里,听到声音蓦然转过身,冲着她一笑,道:“莫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莫依然整个人呆在那儿:“木、木西子?!”她不敢相信,往前走了两步,定定看着她,直到看得清楚仔细了,才说道:“西子,真的是你?”木西子一笑,道:“这才几天,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莫依然愣了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木西子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在宫里呆烦了,就出来了。”“皇上,居然肯放你出来。”莫依然说道。“他不放又能如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在一起,也不过是对彼此的折磨。”木西子道。“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莫依然问。木西子说:“什么事也没有。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只是,我们不该在这个时间,这种位置,在一起。”莫依然叹了口气,道:“你高兴就好,以后你怕是哪也去不了了,就住在这儿吧。今天公主府大喜,我让月儿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摆席为你接风。”“接什么风?”木西子问。“黄泉路上红尘滚滚,庆祝你找到回来的路。”内堂里,纱罩彩灯。桌上已是一片狼藉,四个人围坐一处,都已有些醉态。莫依然手执铜壶给众人倒酒,说道:“咱们不能再这么喝了,多没意思。”“那你说该怎么喝?”静和的舌头都大了。莫依然道:“咱们来比比,谁赢了就敬谁,谁输了就罚谁,怎么样?”“比什么?”杜月问。“就比惨吧!”木西子喝得双颊红艳艳得,说道,“你们,你们都没我惨。世人都说女子软弱,不会争取,所以得不到幸福。姐呢?姐已经很坚强了吧,已经坚强到强悍了吧?可是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什么贵妃,什么皇后,都是扯!留不住,都留不住。”莫依然酒杯歪斜,说道:“你能有我惨?以前心动情动,却天涯相隔,不得一见。如今我心也静了,情也散了,却又日日抬头照面。我心中有他时,他看不到我。我想放了,他却又来纠缠。我感情经历的主题就是两个字:错过!”“得了,你们谁都没我惨。”杜月笑道,“爱上一个明知不爱自己的人,却连嫉妒都不能有。都说青楼女子最是薄情,做□□做到我这个地步,算是惨到极致了。”静和公主猛地站起身来,道:“比惨是不是?!我连我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现在还嫁给了一个女人,你们谁能比得过我?!”其余人顿了顿,点头说道:“你赢了。”杜月举杯,道:“敬最惨的静和公主!”静和举杯,道:“敬!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四个杯子凌空相碰,各个仰头一饮而尽。静和公主不胜酒力,一头栽倒在酒桌上,碰了满地杯盘狼藉。莫依然看着木西子,问:“西子,你又何苦如此呢?你明知他只是在做戏,他对你的情,你难道没有半分留恋吗?”木西子醉眼如星,道:“就是因为太留恋,我才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依然,我受够了。我只想要一段简单的婚姻,只是相爱,相守,不求其他。可是,他偏偏生在帝王家。有了他的心又能如何?深宫风雨,怕是连最后一点恩情都要消磨尽了。与其憾恨而终,倒不如守着曾经的日子,彼此在心里念着对方。”莫依然笑道:“你总说我不留后路,其实,你才是最绝的人。”木西子仿佛没听到,只是轻声念道:“朱弦断,明镜缺,朝露稀,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臂弯里。杜月在一旁笑:“又醉倒一个。女将军也不过如此么。”莫依然道:“我这不是还醒着么?来,咱俩喝。咱俩的酒量一直没分出个胜负来,今天就是一决雌雄的日子了!”杜月摆手笑道:“不用决了,驸马爷,这还决什么呀。”两个人笑在一处。屋内明烛高照,窗外月盈盈。———四个人窝在一张床上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莫依然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她爬起身来,看着室内一片狼藉,木西子和静和挤在一边,杜月整个人躺在地上,姿势异常惨烈。她忍不住笑起来,抬头一看,就见窗外已是一片亮光,忍不住喊道:“妈呀!早朝!”莫依然急急起身,洗漱更衣,冲出府门上轿,吩咐轿夫道:“跑起来,给爷小跑着!”说完就钻进了轿子里。几个轿夫应了一声,抬起轿子撒腿就跑。轿子颠簸,一路颠得她胃里翻腾。莫依然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抚着爆疼但阳,心里想,以后再也不跟她们喝酒了,她们是深闺女子,病酒愁眉,爷还要上早朝啊!比不了,真是比不了。她在安上门前下轿,一路往太苍殿跑去。赶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正赶上百官从朝房内走出,分列两班鱼贯入朝。沈学士看到她,招呼道:“莫大人,快些。”她急忙跑过去,正走到淮安王的身边。他在太苍殿正门前停下,看着她,道:“朝堂神圣,莫大人这一身酒气,有失体统。”莫依然低头说道:“王爷说的是。来得太急了,还请见谅。”淮安王蹙眉,抬手为她整理官帽,说道:“早朝人人都看着,不可大意。”她垂下双眸,道:“臣,记下了。”“驸马爷,昨夜又去风流了吧?”吏部尚书正好经过,轻笑道。这个人是李丞相的亲支近脉,原来对她还算客气,后来因着她跟淮安王的关系就少有好话了。莫依然笑道:“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