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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正说着,房门一开,莫依然一身风帽大氅走出来。韩擭急忙迎上去,道:“相爷,上车了。”莫依然点点头,快步走出大门,登上车驾。……初秋的豫章还很温暖,夏日的暑气尚未散尽,在人窗根底下盘旋。丞相府的大门开了,水蓝色的曳地裙摆缓缓拖过白石台阶,没有一丝声响。杜月在阶前站定了,对着面前的人说道:“你快回去吧。以后有事儿叫个小厮来就行了,这大日头的,干嘛非自己跑一趟。”赵继低着头,只看着她裙摆上的绣花,说道:“不妨事。在下刚好要去王府,顺路。那,月夫人,在下告辞了。”杜月点点头,微笑道:“大人慢走。”赵继行了一礼,转身沿着大路往前走。杜月叫道:“赵大人。”他急忙回身,看着她。杜月抬手一指街对面,说道:“王府在那边。”“哦,”赵继耳根一红,低头一礼,慌忙往王府走去。杜月掩口而笑,转身走回相府。后堂,静和正坐在廊子底下绣花。见了杜月,问道:“送走了?”“走了。”杜月道。静和缠着手中的线,说:“他这次又是要什么?”“说什么虞江河工的事儿,取户部的折子。”杜月坐下来,把她的绣样拿过来看,说道,“依然也真是的,什么都往家里放。”静和微微一笑,道:“等她回来了你再骂她吧。”杜月将绣样放下,捧着杯子喝茶,说:“这一转眼都三个多月了。对了,前天王爷给送了信儿来,说是车架已经入了关,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到了。”静和幽泳了口气,道:“可算是快回来了。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随着丞相归期的临近,相府上下笼罩在一片紧张而欢愉的气氛下。管事的月夫人早早就开始张罗接风宴,差事一层一层地分派下来,底下的小厮们都跑断了腿。丞相府内外被洒扫一新,就连门口的两只石狮子都擦洗的不染一丝尘土。正门前的红灯笼高高地挂着,两个小厮踩着梯子将擦洗干净堤金牌匾挂上门楣:“吴叔,您看正了吗?”“左边再高点。”门房老吴插着腰,花白的胡子编成一个小辫子往上翘着,透着喜气。小厮挂好了牌匾,走下梯子,拍拍手说道:“吴叔,相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应该就是这两三天了,”老吴笑道,“相爷一回来,咱们就又忙起来喽。”小厮说道:“还没过几天清闲日子呢,这就又要每天半夜起床,伺候爷上朝了。”老吴一踹在他屁股上,道:“懒骨头,光想着躲清闲。还不去看看后面的货到了没有!”小厮捱了一脚,一溜烟地跑走了。老吴抬头,看着高悬在门楣上的牌匾,“丞相府”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一转眼已经十年了,青丝换白头,唯有这金字牌匾,依旧如昔。他满足地舒了口气。有相爷在,心里就踏实。天还未亮,相府内就忙活了起来。前庭的小厮们扯起大红锦缎,夹金丝的缎子密密匝匝地缠在廊柱上,整个相府彩锦飘扬,仿佛落入云端。白瓷盆里的牡丹开得正艳,每一盆都是两株并蒂,大红的不带一丝杂色,沿着前庭的小路一直通向大门。大厨房在后堂一角,相府八位主厨齐聚,指挥着手底下的帮厨们杀鸡宰羊。院子里,众婆子丫头们步履匆匆,只听得后堂正厅内一片喧闹。杜月坐在正堂内,一派当家主母的风范:“派了人去定国门没有?”“回月夫人,小六子已经去了。”“谁摆了那煞白的菊花在那儿?说了多少次,今儿都是红色!给我换了!”“是。”“去告诉后厨,别忙着下锅。相爷的车架还没到呢。”“是。”后堂正厅内一片忙乱。静和由丫头扶着走出来,一身大红色孔雀服,头戴缠金九凤钗,说道:“你别着急,现在时候还早呢。”杜月说道:“说的是中午就能到,也不过几个时辰了。”静和笑道:“到了也不一定就回家。百官早就到定国门去接了,说不准就先入宫了呢。”“皇上没发话,她入哪门**?”杜月道,“我看,先去那摄政王府倒是有可能。”正说着,一个管事的大丫头走进来,说道:“夫人,前面传过话来,说对面王府的车已经走了。”“这么早?”静和一愣。杜月挑眉道:“肯定是提前到了。你看看,多亏我准备得早。”她站起身,说道,“通知大厨房,开火吧。”“是。”太阳缓缓地往上升。相府正堂内,嫡妻静和公主华服隆重,高高坐在主位,一旁月夫人亦是珠翠满头。丫鬟们各就其位,小厮们列队整齐,守在大门边。长街尽头,一个人影匆匆跑来,正是被派去定国门的小六。“夫人,小六子回来了。”喜儿通报。“叫他进来。”小厮慌忙跑进来,跪地行礼。杜月问道:“相爷到哪儿了?”小厮喘着气,声音带着哭腔:“夫人,出事了!”“说什么呢。”杜月蹙眉,“出什么事了?”“相爷,相爷他……”小厮已是满脸泪痕,“相爷的车架在路上跌落山崖。现在回来的,是一具棺木!”室内死一般的沉寂。静和心头一惊,脸色苍白。杜月怒喝道:“你胡说什么!”小厮伏地说道:“小的不敢胡说啊夫人。韩擭将军亲自扶着灵柩入城,百官皆在定国门前痛哭。”正说着,门外脚步声急促。老吴白着一张脸走进门,说道:“夫人,宫里来人了。”来人一身暗绿色官服,竟是大内宦官:“拜见夫人。摄政王有谕,请二位夫人即刻入宫。”滚滚车轮辗压在路面上,一路往安上门驶去。车内,静和杜月相扶而坐,浓重的胭脂盖不住苍白的面色,如同一张不合适的面具挂在脸上。两人双手冰凉,紧紧握在一起。杜月不停地说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你也知道她最喜欢跟咱们逗着玩。一会儿要是见了她好端端地站在那儿,我绝对饶不了她。”静和一言不发,双唇抿成一条线。她何尝不希望事情真如杜月说的那样?可是这多年的风雨早让她生出了特有的和直觉。她不敢说话,仿佛张口,心就会跳出来。马车入了安上门,不顾宫闱禁规,粼粼闯入内廷。车架在含元殿正门前停下,立刻有内侍小跑着上来掀帘子,引着她们往正殿走去。雕花的大门敞开着,摄政王背对着门负手而立,身旁只有赵继一人。杜月随着静和跨入大殿当中,赵继一眼看见她们,低身道:“公主,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