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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后来记了起来,这个故事是姬皇后小时候讲给他听的,不过那时候,男孩子生性淘气,坐不住,没听完这个故事就跑出去和舅舅练剑去了,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局,他其实并不知道,不过,不妨碍他自己瞎编一个,哄他的小姑娘。“……主君惊曰,十年不见,卿何如当年?王女答,君既以异类见疑,当知吾非人,十年,不过弹指尔,君,不过草芥尔。主君始悟,忆及当年,潸然涕下。”方楚楚一边吃着松子,一边听着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大半天后,方战收拾妥当,走了进来,就看见这一幕情形。尊贵的太子殿下在那里一边剥着松子,一边轻声讲着故事。方楚楚惬意地倚在罗汉榻的靠枕上吃松子,笑得两眼弯弯的。方战叹息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盆子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窗外的雪渐渐地停了。慢慢地到了亥时末点,外头传来了隐约的梆子声。方楚楚跳了起来:“放鞭炮、放鞭炮了。”不待她话音落地,除旧迎新的爆竹声已经响了起来,噼里啪啦地交错在一起,热闹非凡。方战笑呵呵地拿着鞭炮到院子里去放。下过雪的空气里,弥漫了一股烟火的味道,红色的火光闪亮跃动,映衬着黑夜白雪,分外显眼。爆竹除岁的声音,孩童欢笑的声音,还有邻人互相祝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这夜里忽然喧闹了起来。方楚楚站在门边,捂着耳朵,看着父亲在那边放鞭炮,两眼亮晶晶的。她的眼睛里有星光。贺成渊在旁边望着她,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爆竹声太大了,听不清楚。方楚楚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呢?”贺成渊笑着,还是那么轻声:“此心惟愿,岁岁年年,与汝共度,犹如今朝。”——————————肃安帝站在高高的宫楼上,长安城的繁华灯火在他脚下次第延展开。宫里放起了百米长的爆竹,喧闹的噼啪声久久不绝。冯皇后含笑立在肃安帝的身边,几位王子和公主也在一旁。但是,肃安帝却感到了冷清。所谓高处不胜寒吧,他是帝王,终归是孤家寡人,为了坐拥这一城灯火,他失去了很多,多得他不愿去细究。“宋德。”肃安帝忽然开口唤道。“老奴在。”宋太监毕竟是侍奉圣驾多年的老人,年纪虽然大了,耳朵还是尖的,赶紧躬身上前。“太子呢,这逆子眼下去哪里了?”肃安帝仿佛是随口一问。“太子在东宫反省。”宋太监心领神会,“大约是心中有愧,不敢过来。”肃安帝面色稍霁。冯皇后却笑吟吟地道:“臣妾怎么好像听说太子方才出宫去了,至今未归,眼下应该不在东宫吧。”肃安帝看了冯皇后一眼,神情淡漠:“皇后对太子一向格外关心,朕心甚慰。”冯皇后怵然一惊,冷汗湿了后背,她低下了头,勉强笑道:“这是臣妾的本分。”“皇后懂得本分就好。”肃安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拂袖而去。“砰”的一声,一大簇烟花从宫楼下腾起,如云霞绚烂,这是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冯皇后立在宫楼上,紧紧盯着自己脚下斑驳的阴影,不言不语。——————————过了年,就到了元宵。长安灯会端的是人间胜景。方楚楚跟在林非和颜氏夫妻两个后面,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啧啧称奇:“这么多灯,真漂亮,哇,那边那个,那么高,它还会自己转啊,上面的小人像皮影戏似的,太好玩了。”整条大街上挂满了花灯,华丽绚烂,仿佛银河落入尘世间,一眼望不到尽头。朱门边、树梢上,攀着墙的、绕着?枝的,都是一盏盏精致的花灯,长安帝都,这花灯也大气,都做得富丽又巨大,或是绢布或是琉璃,做成了五花八门的形态,有花、有鸟、有兽、有童子,挨挨挤挤地铺陈开去,令人眼花缭乱。方楚楚这个从青州来的土包子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过年的时候,林非难得被父亲从书院特赦了出来,这要过了十五,马上就要回书院了,他这会儿工夫,和颜氏两个你侬我侬,头挨着头,正缠绵着,听见表妹在后面说话,还是很尽责地抽空回了一句:“那是走马灯,小意思,你要觉得好玩,回头表哥送一盏给你,等下我们到前面去,那里有猜灯谜的,那个才好玩呢。”方楚楚吓得抖了一下,果断拒绝:“猜灯谜不好玩,我不去。”颜氏吃吃地笑:“楚楚啊,你不是跟着父亲学了一段时日了,按说也有点长进了,一起过去看看嘛,猜中了有奖的。”“才不要呢。”方楚楚皱着鼻子,哼哼唧唧,“出来玩呢,图个开心,何苦和自己过不去。”街上有小贩扛着冰糖葫芦在叫卖,声音透过热闹的人群传了过来。方楚楚瞬间来了精神:“我要吃糖葫芦。”林家二表哥十分体贴:“你们两个等着,我过去买。”他话音还未落下,斜里伸过来一只大手,把一串冰糖葫芦递到方楚楚面前。一个穿着玄黑长衫的男人立在方楚楚的旁边,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也是那么显眼,他戴着一个狼的面具,掩住了面容,只露出精光流采的两只眼睛。方楚楚一眼就认出了他。她接过了冰糖葫芦,咬了一口,笑眯眯地夸他:“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能干了。”看不到贺成渊的神色,但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我来陪你看花灯。”林非这边一回头,奇道:“喂,你是谁,不要乱向我表妹献殷勤……”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在南湖书院发生的事情,打了个激灵,这膝盖就半弯不弯的想要跪下去:“太、太、太……”“太好了。”方楚楚欢快地接口,“阿狼陪我看花灯,表哥和表嫂你们自己玩去吧,唉,你们两个老在我面前亲亲热热的,我已经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