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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责,后悔自己不该临时起意非要去买书,不由红着眼眶道:“对不起,奶奶,我刚刚去买书了……奶奶,都是我不好,让您着急了!奶奶,咱儿今天不走了,我这就送您去医院!”苏奶奶却是一听“不走”两个字,心里一紧,连忙拽住苏慧兰、不让她起身!“别!兰兰,奶没事,不用去医院!咱今天就走,一定要走……奶奶想你爸了……”苏志强的骨灰当年被苏奶奶带回了老家,就安葬在了老家的青山秀林中,苏奶奶三不五时就会去看看。苏慧兰不同意,她不想拿奶奶的身体冒险,还是想先送她去医院。苏奶奶只好又说,她只是刚才久不见苏慧兰回来,心里着急,再加上这火车站里人太多、气味儿不好,所以一时气闷,等上车躺一会儿就好了!苏慧兰拗不过奶奶,又见她脸色的确比之前好了不少,最终只得点头答应。旁边的人见没什么事了便各回各位,临走时还嘱咐苏慧兰,老太太年纪大了,别把老人家单独留下。苏慧兰忙面带惭愧的一一谢过众人。苏奶奶在旁边看大伙儿都在说苏慧兰,心里顿时愧疚起来,只有她自己清楚方才为什么会突然那副样子,可她又无法把原因说出口,实在是愧对孩子……九点二十,两个人顺利上了火车。卧铺车厢的条件明显比普通车厢好了不少,而且很暖和,一点儿都不冷,再加上乘客很少,环境简直比候车室强太多了。苏慧兰先是在卧铺上铺了一层毯子,又从行礼里找出一件棉袄给奶奶做枕头,等奶奶躺下再盖上小被子,再征得对床唯一一位乘客的同意后,还把窗子开了条缝儿透气。苏奶奶躺在床上看着孙女为她忙前忙后,心里格外熨帖。她细细端详着孙女那双形状优美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小小的鼻尖,真是越看越好看,也越看越舍不得!她忍不住攥紧了手心,告诉自己也许那只是巧合,这个世上相像的人本来就很多!对,本来就很多!肯定是这样……汽笛鸣起,火车缓缓开动,然后渐渐提速,没多久就将整个滨河市远远抛在了身后。苏奶奶也很快睡着了,苏慧兰小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看着奶奶睡着的面容明显红润了不少,至此,才终于松了口气。她的票是中铺,但因为不放心,就一直坐在奶奶脚边。她望向窗外,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看着那些不断退后的熟悉景色,离开这座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内心的滋味有一点复杂,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有对未来的诸多期待……也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遗憾。不过,就这样吧。她对自己说,离开这里,回到有奶奶和爸爸的地方,好好看看爸爸出生和长大的故乡,让奶奶颐养天年,这才是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有些人可能天生没有缘分,所以即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时光无法追回,而她苏慧兰的人生,有更重要的人去守候。21.到家啦!一下火车,一股子寒气就劈头……第二天上午九点,经过一天一夜的行程,火车终于到达凌远站。一下火车,一股子寒气就劈头盖脸的袭来,每喘一口气都像在吞云吐雾,饶是苏慧兰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种逼人的寒意冻得直缩脖子。苏奶奶在临下车前已经把外头的棉袄换成了来时的旧袄子,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内里是暖和的羊绒衫加棉坎肩,再加上早就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一点都不觉得冷!倒是看孙女缩成一团小鸡似的,老太太心疼不已,就让孙女把行礼里的大棉猴拿出来套上,却被苏慧兰拒绝了。其实她穿的一点儿也不少,里头是秋衣、秋裤加毛衣、毛裤,然后是棉袄、棉裤,最外头的罩衫和外裤虽说是为了不引起注意用了最寻常的棉布料子,但里面还有一层内衬,也足够厚实了!毕竟按奶奶说的,这里冬天长达七个月,如今才阴历十月份,气温也就在零下二十七、八度,还算暖和呢!等进了腊月,零下四十几度就是家常便饭,最冷的时候突破零下五十度也不算稀奇!苏慧兰觉得她这一身已经够用了,要是现在就穿那么多,以后恐怕连屋门都出不去,那可不是好事,所以最好现在就先适应起来,只要心理上适应了、习惯了,以她的适应能力这不算啥大事。苏奶奶觉得孙女说的也在理,又忍不住心疼她这身子骨太单薄,这么瘦,冬天可不是要遭罪!老太太自打火车朝着老家越走越近,这气色就越发好了起来,这会儿看着反倒比苏慧兰这个年轻人儿还强了点,这让苏慧兰安心的同时又有点无奈。总觉得是最近这段日子太舒心,她人也变得娇气了,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好在走了一会儿,身上就开始热乎起来了,苏慧兰也有心情欣赏起四周景色来。凌远县位于大兴安岭北段向东延伸的支脉,伊勒呼里山脉北坡。虽四面环山,但这里的山不像南地的山脉大多高耸巍峨,普遍海拔不算太高,属于低中山,再加上山势起伏平缓,山顶浑圆,远远看着就像趴着一串串山包包。可别小看了这些“山包包”,山上可有数以万计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飞禽走兽、山珍宝药数不胜数,再加上中部地区因呼玛河的干、支流流经形成了大片河谷湿地,青山秀水之下,就成就了那句引无数人向往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但是这里极端的严寒气候也是人类生存的巨大挑战。这偌大的凌远县目前只有三个公社,每个公社由当地人自然形成的村落,如今叫生产大队,只有一到两个!像苏慧兰即将落户的向阳公社,下面就两个大队,那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五十户。苏慧兰听奶奶讲过,再早当地连这点人都凑不出来呢,那是真正的荒无人烟,奶奶的父辈们也是在南边气候更暖和的地方过活。只不过后来家乡开始打仗,先是跟小鬼子打,等小鬼子跑了,又闹起了“绺子”(土匪),那些人穷凶极恶,人们被逼无奈,只得带上为数不多的家当离开故土。其中一小部分就选择来到了气候条件更严峻的大兴安岭深处,靠打猎、伐木为生。后来解放了,人民军队消灭了作恶多端的“绺子”,可大伙儿都在本地呆惯了,也不想来回折腾,最后就没回去。那时候的凌远还是一片荒地,从苏奶奶家所在的石砬子镇走到这里需要一整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