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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念头乱转,突然想起一事,忙不迭道:“启禀大将军,小的听跟着二郎的阿博说,那位李三娘说了,她是一时冲动出手太重,明日一早便会过来向大将军请罪,大将军,咱们不如安排人狠狠地……”他话犹未了,肩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后背“咣”地一声狠狠撞在了墙上,顿时便晕了过去。宇文述神色冷冷地收回了脚,低声骂了句:“蠢货!”且不说李三娘那话是不是随口讽刺,就算她真的过来,自己又能把她如何?到了明日,只怕半个长安的勋贵人家都已知道,他宇文述的孙子宇文承趾,在大街上张嘴咒骂刚刚死掉的李三郎,结果被他jiejie一拳打晕了过去,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他怎么可能立马就大张旗鼓地报复,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因此,明日李三娘若真的过来赔罪了,就算是咬着牙吞着血,他也只能让家里的女人出去对着赔罪,然后好好招待,好好送走。他要报这个仇,只能等到这件事消停了之后再动手。要说起来,这次“桃李子”的童谣原本是最好的机会,他可以把李浑李渊一网打尽,也算是新仇旧恨一起得报,偏偏那位李三郎竟是那般干脆利落地死了,陛下也就此消了疑心,只吩咐自己好好查看李敏李浑的动静,再不提李渊一个字……不过没关系,陛下原是风一阵雨一阵的性子,眼下又是这般局势,要让陛下再起疑心,应该不难找到机会。想当初,李浑利用自己夺爵,却不肯信守承诺付出报酬,这个羞辱,自己等了足足七年等到报仇的机会,相信要让李渊那一家子付出同样的代价,他不需要再等七年了……看着外头越来越深的夜色,宇文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来人!”外头守候的两名随从早就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忙不迭地弯腰走了进来。宇文述这才吩咐道:“把这屋子收拾干净,该扔的都扔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去告诉大郎媳妇,明日若有李家人上门,就好好迎接,好好招待,不必再来回我!”两名随从的腰顿时弯得更低了,心里各自发凉: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管事刚才就是因为提了那什么“李三娘”一句,便被大将军一脚踹晕,而且从此被“扔”出门去,再无机会翻身,他们又怎么敢再去捋这虎须?大将军的性子和手段,他们可是清楚得很。那位李三娘也好,那什么李家人也好,他们,死定了!然而他们这笃定无比的念头,在第二日的清晨,当宇文述在书房的起卧间早早醒来之后、开口说话之时,却被打了个粉碎。宇文述的声音的确有些嘶哑,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声调里甚至还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颤抖——“去!去吩咐门房,李三娘若来拜访,立刻将她领到这里来!不许为难!不许耽误!”两位随从忙应了声“诺”,弯腰退了下去,心头只觉得好生茫然——不过一夜的工夫,大将军怎么就改变了主意,甚至,完全改变了态度,什么叫“不许为难,不许耽误”?这简直比他吩咐让人即刻打死李三娘,都要来得惊悚些!他们不敢抬头,自然也不会瞧见,宇文述的右手已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等到两名随从都退下之后,才慢慢地张开了手掌。在他的手里,赫然是一张薄薄的拜帖,素净干净,别无花样,上头也只有一行字——“李三娘敬拜。”他清晨起来的时候,这张拜帖就出现在他的枕边,就贴着他的脖子。他一生戎马,自然也曾几次经历生死边缘,但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全身冰凉!第四十四章以命换命凌云是日上三竿之后才来到宇文府的门口。她依旧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不过到底是登门做客,外头还是严严实实地裹了件深青色披风,那阴沉冷峻的颜色,愈发衬得她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早已等候多时的门房看得不由一愣,几乎想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这个面带病容的清瘦女子,居然就是一拳打晕了自家二郎君的李三娘?他迟疑地上前两步,想再询问一声,只是还没开口,便对上了凌云轻轻扫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并不锐利,却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清透淡漠,仿佛比这三九的晨风更能将寒意透进人的骨子里。他瞬间就咽下了所有的疑问,深深地弯下了腰去:“李家娘子,这边请。”这是凌云第一次走进长安的宇文府,不过里头的布局对她而言却也并不算陌生。门房一路往东,将她带到了宇文述的外院书房。一进院门,她便察觉到了暗处的几道视线,当她漠然回望过去时,那些目光又迅速消失了。不等她再多看,有随从已高高地打起了上房的门帘,将她引到了东屋。一身家常打扮的宇文述就坐在屋里的主座上,看到凌云进门,他并未起身,更没有开口,只是一言不发地冷冷地看着她。凌云也没有说话。这间屋子并不算暗,南墙上的窗户修得格外宽阔明亮,纵然在这样的阴天里,屋内都不用再点灯烛了。然而正因如此,背对窗户而坐宇文述,便只能瞧见一个大概轮廓;而她无论是站在门前,还是在窗户对面落座,哪怕动一动眉头,都会被宇文述瞧得一清二楚。这并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但这间屋子里显然没有别的地方可坐了,也没有多余的灯火可点,所有被领进这间屋子的人,似乎都只能对着那个被光影勾勒得格外高大威严的身形,被他观察,被他审视,被他游刃有余地试探敲打……凌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伸手猛地一拉,身后那幅织花细毡门帘被她一把扯了下来,外头的光线顿时无遮无拦地洒了进来,照亮了大半间屋子,也照亮了宇文述惊愕的面孔。凌云这才回身行了一礼:“李三娘见过大将军。”她的姿态娴雅大方,神色更是沉静坦然,仿佛她刚才不过是为主人家掸了掸帘子上的灰尘。宇文述原是为了后发制人而故意沉默不语,此时却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早上那一惊自是非同小可,但片刻之后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一面加派人手清查府邸、看护门院,一面便让人去彻查李三娘和她身边的人,待得一切吩咐完毕,他的心头也是越来越地变得笃定起来——就算这位李三娘学了一身功夫,身边或许还有奇人相助,那又如何?她没有下手,就说明她一定还有所忌,还有所求,所谓的上门赔罪,也无非是想从自己这里得些好处而已。而这种事,自己一旦有了准备,就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么当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