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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我之期,衍彼其灵。逆天之寿,既定无往!”陡然之间,以他为中心,无数血红文字往外飞速扩散,竟是在顷刻之间,就衍生出一座极为复杂的巫术大阵。夺天之术――将自己的寿命给予他人的巫术。由于逆了命轨,触怒天命,故而十年寿数才能为对方延寿一年。但是,大祭司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他重重地吻上裴沐的嘴唇,用苍白的指尖捧着她的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有多少寿命,全都拿去便是!”只要,只要……巫术尚未完成,但裴沐的眼睛已经一颤。倏然,她睁开双眼,一把推开了大祭司。他猝不及防,竟是被她打断了巫术。可他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计较。他只是怔怔看去:“阿沐……?”裴沐往四周一看,眼里冒火。她重重用手背擦着唇上的血,大怒斥道:“姜月章你疯啦!”“我又没死,你发什么疯用什么夺天之术啊!”她咬牙切齿,看样子简直恨不得扑上去重重压着他打一顿。大祭司盯着她。他从来是个一丝不苟、矜持淡漠的人,连鬓发都不会有一丝凌乱。可此时此刻,他披头散发跪坐在雪地上,唇上带血,满身清寒星光像被用力打碎,成了混沌一片。“阿沐……阿沐!”他根本没管她说什么,膝行前来,将她牢牢抱入怀中,任凭她挣扎着打了他几下,他也只是死死地锢住她。“阿沐,不要走,不要走……”大祭司用沙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裴沐的动作停住了。她迟疑一会儿,最后还是环住了他。她轻轻抚摸他散乱的长发,也感到自己耳边传来湿润的触感。她等了一会儿,等人问她,可是什么都没发生。裴灵害怕大祭司,已经躲去了远处。所以她等不来裴灵的询问。而大祭司……她也迟迟等不来他的询问。所以,裴沐只好叹了口气,自己解释:“我本来就没死,只是失血过多,一时晕过去了而已。”“仙花说要鲜血浇灌,又没说要多少鲜血……我猜,我的血液效果特别好?所以它吸食了一些就开放了。”他仍然埋首,只是不言语。沉默的呼吸起伏,吹着那些未干的湿意。“姜月章,你还是堂堂大祭司,怎么连人晕了还是死了也看不出……”“看不出。”他忽然出声,声音里似有几分固执:“阿沐,不要离开我。”他抱着她,小心地来碰碰她的头发,再碰碰她的耳朵。像一只胆怯的小鸟。裴沐顿了顿,语气已是软下许多:“我还没有原谅你……”“不要离开我。”“……我是女人,不是男人。”他这才抬起头,凝望着她的双眼。“有何干系?”他哑着嗓子,“我的阿沐……一直是我的阿沐。是我太愚蠢,才害你经历波折。你恨我也好,厌我……厌我也罢。”“但是阿沐……不要离开我。”裴沐默然片刻。“好。”她说。大祭司神情一颤。……他看见她笑了。她笑了,还轻柔地吻了吻他。“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给阿灵道歉,还要赔她一个新家。”她牵住他的手,站起来,如引领一般走在前面。背对昆仑山,朝向扶桑所在的东方。而他只能望着她的背影,跟她走。如同失去所有的力气,又或者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来深深地凝视,好将她的身影永远刻在眼底。他听见她说:“姜月章,我们一同回家。”*大荒历某某年,于后世纪年法而言,已不可考,只知道那大约是扶桑古国建立前几年的事。传说,上古之时,灵力分为神力与巫力,其中神力为神木所有,巫力为祭司所有。祭司只为男子,而视女子为不祥。其后,却有一名出自子燕部的燕女巧妙装扮,假作男性,先为子燕祭司,后为扶桑祭司。而“燕女扶木”这一典故,乃是说燕女不忍天地不公,就苦心收集天下神木,合为建木,又将力量统分天下人。至此,天下人人皆可修行,世上也只存灵力,不分神与巫。后来,燕女与扶桑大祭司结合,共同开设学堂,不分男女,对一应向学求学、向道求道之人,都悉心传授术法。到扶桑统一大荒东部、建立扶桑古国时,已有不少女子出任祭司。其中留下姓名之人有妫蝉、姚榆,更有身世传奇如u鸢,竟是从一介女奴,苦修成为天下有名的祭司。u鸢不愿在扶桑古国任职,出走北方,传道当地,便有了后来的沐国一脉。据说,“沐”之一字取自燕女本名,以表u鸢对其敬重之心。扶桑建国不久,燕女离世,扶桑大祭司一夜白头。更往后,将领妫蝉与扶桑皇帝决裂,领封西方朝歌、逐鹿一带,立为燕国,妫蝉为王。再过约三年,扶桑大祭司离世。据闻其与燕女合葬烈山,不愿为外人所扰,故而以术法遮掩山体。后世之人寻烈山而不见,便疑心烈山不过是野史传闻,并不可信。扶桑大祭司离世后,扶桑古国的边疆渐渐延伸至大荒中部,之后是西部和南部。天子将领地分封给当初的盟友,一共分出了七个国家。扶桑治世期间,人类大兴,妖兽渐渐被逼入偏僻山野,不敢再嚣张横行。扶桑皇室向西迁都至上洛。二百年后,扶桑皇室式微,七雄并起,开启战国天下。七雄争霸,风云动荡。但更多的小民、散修,则是在大荒上自由来去,不受拘束……除了钱财之外,基本不受拘束。而为了钱财么,则什么活儿都能干一干。比如说,在燕国的邻国――虞国境内,某处荒郊野岭中,就有个身背长剑、黑发微卷、肤色白皙如象牙的少年修士,抱头蹲在一边瑟瑟发抖。“为了钱财,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可以……我不怕黑,我不怕我不怕……”同行的恶徒狠狠啐了一口:“娘的,你怕黑来挖什么墓……!”一道惊鸿剑光袭来,斩断了恶徒的话语。少年修士回头,面对抖如筛糠的恶徒,认真说:“为了钱财,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即将从陵墓中挖出一具不得了的“尸体”。第25章大祭司:天何言哉――姜月章,我们一同回家。他答应了。他握住她的手,也握住此生唯一的梦。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四年之后,这个梦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