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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看见手里的青光一点点转为纯白。它欣悦地滚动,被他体内的咒术吸引着,跃跃欲试。他本能地明白了:这就是他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是能驱逐申屠遐的诅咒、让他复活的灵药。但现在,他似乎不太想要这个了。哪怕体内怨气如沸、戾气尖鸣,怨魂的本质在诱惑他杀了一切仇人、再立即吞下灵药……他也动弹不了。他只是抓住这团白光,一声不吭,试图将它塞回怀中人的心口。每一次都失败了,但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她靠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胸前,呼吸脆弱得可怕。但她还在笑:“喂,姜月章……你在做什么?快吃了药,滚吧。”“我……”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我不知道……阿沐,我不知道你是她,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小姑娘……我不知道……”“不知道……么?”她有些费力地抬头,“那你以为我是谁?”“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的申屠嫡系……我以为你是申屠琳。辛秋君说……”他的手指越来越颤抖,这种颤抖让他愤怒异常,“该死――为什么回不去?!”她惊讶一瞬,噗嗤笑了,声音很柔和:“心头血挖出之后,就回不去了……你真笨,这是谁都知道的……”他的动作陡然凝滞了。他一动不动,连目光都一动不动。裴沐平静地看着他。她按住他僵硬冰凉的手,拿走那团白光:“这就是灵药么……还挺漂亮的。”她端详片刻,放在唇边,轻轻含住。姜月章目光一亮,像濒死的绝望之人见到了唯一的良药。他抱起她,近乎狂热地说:“对,吃下去,小姑娘,你会没事的,我的小姑娘……!”他蓦然睁大了眼,断去了所有话语。因为裴沐在吻他。在这个吻里,那团温暖的灵药被送入他口中,欢欣地、迫不及待地化为液体,往他四肢百骸滚滚而去。“……你以为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她在他唇边笑了一声,像是自嘲,“这一路上跟你在一起的,不就是我?是申屠琳,申屠遥,裴沐……什么名字也好,难道你看见的不是我?”“假如我不是你认识的小姑娘,我就是我……那我就活该么……”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说不出、不想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现在不是分辩的时候。他甚至不能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只是在过分冷静地回忆:一个失去心头血的修士,如何救治?他是医者,他一定知道如何救治,如何救治,如何…………无药可救。他感觉到了――感觉到自己在复生。僵冷的肢体中开始有血液奔流,灵魂中的阴冷也在缓缓消失;他开始感受到一切活人才有的感受,也包括心脏的跳动。心脏跳动……原来是会带来痛苦的一件事。真是匪夷所思。姜月章突然站了起来。他打横抱着她,倏然往出口的方向而去。烈山在不停地震动。从乌木杖受损开始,到现在,烈山的震荡已经越来越明显;大块的石头飞落下来,外面还呼啸着飓风。生长多年的灵木被掀飞,一派危险景象。高山将倾。裴沐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亮光。她脸色苍白,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你要带我去哪儿?”“……找药,救你。”他咬着牙,整个人面无表情,唯有紧紧缩成一点的瞳孔说明了什么。“救不了的。”低低的一声,令他刹那间抑制不住怆然之色。可他仍旧紧紧抱住她,固执得不肯撒手。裴沐叹了口气:“烈山大阵将崩……你还是快些出去,别管我了。”他回以沉默,还有更紧的拥抱。固执得简直让人头疼。阳光洒下的刹那,裴沐被刺得闭上了眼。姜月章正要再往前,却忽觉怀中一空。他茫然回身,看见裴沐抓住那根缺了一颗宝石的乌木杖,站在摇摇欲坠的星渊堂边缘。她原本已经十分虚弱,但乌木杖给了她一点新的力量。她用乌木杖支撑着身体,惨白的面容忽然有了些血色。因此,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便像雪白的昙花染了一些胭脂,秀美明丽得醉人。明丽得……就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姜月章脸色巨变。可裴沐已经伸出手,让掌心的图腾与外界共鸣。在一片飞沙走石中,新的强风吹起,无数气流漩涡生出;空间剧烈地震荡,勉强打开了一条裂缝,从中隐隐能看见他们来时的海岛。姜月章却对那条路视而不见。他甚至背对出口,顶着强劲的风力,竭力往她的方向而去。在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狰狞而疯狂。“阿沐,阿沐……小姑娘!小姑娘!!”他的神情,说不好是痛恨还是哀恳,“让我带你走……小姑娘!”裴沐摇摇头。她手中的乌木杖发出光芒。这一次是淡蓝色的幽光,而以青绿灵光作为支撑。这一次引动的力量,莫名地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一举击退姜月章。无尽清风吹拂着他,也轻柔地包裹着他,将他安全无虞地送进空间通道,送他离开即将崩塌的烈山。“不……阿沐,阿沐!!”“这一次……我终究是护住你了。”裴沐歪着身体,神色迷离,既像在对他说话,也像在对遥远的过去说话。“丑八怪,我欠你的……终于还清啦。”这句低低的呢喃,也被清风携带,兜兜转转,还是经过了他的耳畔。姜月章双目赤红,神色癫狂。可终究,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空间之门消失。最后的一眼,是她抱着乌木杖,往后坠入烈山陵墓之中。像死去的飞鸟。“不……!”一切都消失了。一切也都不同了。他站在海岛上,面前是蔚蓝色的、风平浪静的海洋。天蓝水清,流云横斜,远处一片绿意绵延。姜月章面对着这一切。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而后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双手,感觉到了脉搏和心跳的起伏。他活过来了。不错,他活过来了。“……姜公子。”他没有回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感到茫然,像面对爱恨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判断,不知道是该高兴更多,还是该痛苦更多,又或者是大仇得报的痛快更多……该,该……如果人的一切情绪都能用应该或者不应该来控制,一切是否就简单许多?他不明白。“姜公子。”u琦没有走近,声音很平静,对他独自归来这件事没有任何疑问。“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