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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对旁人看似客气,实则都不大瞧得上。就算是家主――这么说有些不恭敬,可就算是对生父,她哥也实在谈不上恭敬孝顺。怎么可能突然如此患得患失、可怜巴巴?骗子。不待兄长有所反应,裴沐就伸出手,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兄长的头。嗯,他匆匆跑来,头发都没扎,柔顺的长发摸着手感很好。她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姜月章一动不动,神色略有变换,思索着对策:是承认骗她,还是不承认?哪一个能让她更亲近些,至少别疏远?“阿沐……”“好啦,好啦,哥哥不用补救,我就是知道你在骗我。”裴沐摸着他的头,更是得意,只差长个狐狸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可是哥哥,你要知道,不论你身上发生什么――是被家主厌弃也好,被姜家放逐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事,你都是我哥哥。你好,我会跟着你,你不好,我更加不会抛下你。你别担心了,我们还是快点想办法换个地方,你可不能一直待在这么冷飕飕的地方……”她的兄长一直听着。他神情惯来是淡淡的,此时这样微垂着眼,便更显淡漠。但那唇边的笑意,却是不容错认。那笑容比平时更盛,也更……说不上来。反正有点怪怪的。裴沐还在得意忘形地摸他头,却忽然被他捉住了手腕。她被他牵着,感觉他的手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一下,又往上摸去,好像想要扣住她的手,但最后,他收回冰凉的手指,只是握着她的手腕。他抬起眼,眼神仍是略略空洞的,看着却很温柔。只是或许祠堂光影太诡异,映在他眼里,就也显得有点森然。“好,哥哥知道阿沐的心意。”他声音也清冷温柔。就是用词似乎不太妥当……没等裴沐想清楚,他忽地点了一点她的唇角。她面上被风吹得冷,反而显得他指尖有了暖意。倏然的一碰,像蜻蜓点水而去。“……哥哥?”他收回手,微微地笑:“我模糊还以为有一点水珠,却是高估了自己。阿沐,去看看门外,我的人回来了没有?”看错了啊。裴沐点点头,不疑有他,转身去察看门外情况。在她身后,她的兄长略垂了头,望着那点过她唇角的手指。他的确看不清,可他也本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不,他至少能大致辨清幼弟的轮廓,不是通过“看”,而是因为他早就将那讨喜的模样深深刻进心底,永远不会忘怀。他回忆着刚刚刹那间的触感,心跳竟是加快了一些;血液在流动,一部分分去心脏,一部分分去指尖――全部汇聚于他刚刚碰到那点柔软的地方。他抬起手,将指尖放在唇边,轻轻一吮。“哥哥,你的人回来了!”前方,她扒着门缝看了,兴高采烈地回头。姜月章放下手,对她微微一笑,若无其事道:“好。”……那一夜,等牵着兄长回了屋,又指挥着一群人匆匆将他照顾好,裴沐自己坐在床边,再摸一摸他的额头、脸颊,拉了他的手发现体温回升,这才能长吁一口气。她打算回屋休息,但姜月章拉着她不放。“阿沐,留下陪我。”那脸颊微晕、娇弱无力却又固执己见的样子,真像个生病撒娇的孩子。裴沐耐心哄他:“哥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我不。”“哥哥……”“今夜太晚,将就睡罢。”他拍了拍身侧,示意她过去。云淡风轻,理所当然。北齐的床榻受外族影响,加高加大,完全能容纳三四个成年人并排而躺。如姜月章身下这雕花红木床,就是其中典型。他盖着明黄云纹的厚棉被,长发铺散着,模样苍白柔美,眉眼却又是天生的高傲凌厉。只不过,在屋里柔暖的灯光下,这份凌厉化开了,全成了慵懒随意。一众仆婢伺候在一旁,静默无声。裴沐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身侧。其实她外出修炼、寻宝时,倒也不拘和男性同伴并排休息。野外么,哪那么讲究。可在家里,还是和哥哥一起……她就是觉得怪怪的。她走过去,弯下腰。姜月章才勾起唇角,却见面前这人笑眯眯地戳了戳他的脸颊,又给他掖了掖被子。“哥哥,晚安,明天见。”说完,她一转身,轻快地离开了这屋子。姜月章盯着她那轻盈的背影,神色有了几分阴沉。四周仆婢将头埋得更低,无人敢出声。“……哼。”这位公子轻哼一声,到底阖上眼,吩咐人熄灯,自己睡了。只是在暗夜里,他又侧过身,悄悄一舔指尖,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真正放任自己进入沉眠。……有了姜公子那么一场闹腾,裴沐的禁闭自然也关不下去了。她还听说,原来那一夜,兄长的人匆匆去禀报家主,却是被夫人以“家主已经休息”为由给拦了下来,这才耽误许久。听说家主因此颇为动怒,既生气长子任性,也生气夫人擅自做主,很是拍了一通桌子,还把裴沐叫去骂了几句――结果因为长子顶嘴,他更气了。北齐惯来是大家长做主。他这位家长雷霆震怒,家里自然也就安分了一段时间。没人再刁难裴沐,更没人敢惹姜月章这家中一霸。但裴沐琢磨着,这样的安分终究是暂时的。现在的姜夫人是继室,出自琅琊杨家,又与家主育有二子二女,自然极有威风。这样威风的女人,却只能看着前头夫人留下的病弱儿子占了嫡长子位置,哪肯甘心?唉,其实裴沐这几年也发觉,家主的确有了别的心思,连寻找药物医治嫡长子这事,家里都怠慢了,只剩裴沐还孜孜不倦。若非北齐是嫡长子继承制,便是姜家家主,也不能挑战整个北齐的传统,恐怕哥哥早被人赶走了。思来想去,还是要找到天子剑,或者别的什么灵丹妙药,治好哥哥才好。随着冬天过去,春暖花开,姜月章的身体也好了一些。院子里第一朵桃花开放时,裴沐正在树下练剑。她先与姜家的部曲对练过,又自己玩了些技巧,将剑气分成无数条,一一去钻桃花树的空隙。这是很有效的控制灵力的方法。她练得专心,一回头却看见姜月章。他站在那里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哥哥?”裴沐擦擦汗,大步走过去:“咦,哥哥你穿成这样,是要出门?”正是阳春,风暖日和。姜月章披了浅黄外衣,宽衣博带,长发也以明黄发带束起,令他那因苍白而更显冷峻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