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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交友,她十分谨慎

    

对交友,她十分谨慎



    冷愿迟的生活变得规律,每日早出晚归,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咖啡店写论文,中途还要抽空上课。

    到了第四个学期,冷愿迟还有一门专业课要修。系里规定硕士第三学期前都不能申请这门课程;而任教此课的老师也严格履行规定,没有特殊情况的学生只能等到硕士四学期才能申请这门课。

    课在周二的下午,一周一次,一次三小时,聚齐了所有同专业的硕士四期生,十分难得。上了三学期的课,大家都多多少少在别的课上见过面,只是前两学期是网课,关系只限“认识,一起上过XX课”;到了第三学期转为线下课,虽然终有机会见面交流,但经过了两学期的时间沉淀,各自都有了同伴,关系也只不过是见面打声招呼,再说几句客套话。

    四学期的这门课倒成了冷愿迟和同期们唯一见面的机会。加上大部分人都选择这学期毕业,写论文的同时还要兼顾上课,尤其这门课周周有作业,接下去还有几次发表。相交甚浅的几个人因为同样的境遇,看对方时,眼光里都含了些惺惺相惜。

    在这样惺惺相惜的情谊中,她和刘艺元的关系迅速升温。刘艺元是韩国人,曾和她一起做过小组作业,这学期同在张教授的论文指导学生聊天群里。而泛泛之交的关系转深,是因为两人偶然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住在研究生宿舍。

    不同于国内,韩国的宿舍房间少且费用高,每学期实行申请制度。Y大的研究生宿舍分两人间和一人间,虽然一人间价格贵五十多万韩币,但比起和她人分享自己的空间,注重私密的一人间则非常抢手。再加上比校外租房更具性价比,因此每学期申请的人不少,冷愿迟能申上一人间属实幸运。

    冷愿迟发现对方的地点是在夜晚拥挤的校车里。校车在学生宿舍和教学楼间来往,早晨和夜晚时段往往是学生用车高峰,长长的队伍缓缓上车,把车厢挤得水泄不通。这一晚也不例外,她站在人口密度严重超标的车厢里,紧紧地抓住头顶的扶手,以防校车在上坡的时候把自己甩到别人身上。

    到了终点站宿舍楼下后,车厢里的学生鱼贯而出。

    冷愿迟瞥到走在她前面的女生有些似曾相识。随着那个女生刷卡进宿舍楼,又拐进电梯室等待电梯,冷愿迟上前一步,轻拍对方的左肩,打招呼道:“刘艺元老师?”

    刘艺元一脸惊喜,说:“冷愿迟老师!原来你也住宿舍!”

    “是啊,我这学期住进来的,我在四楼。”

    “天,这么巧,我也在四楼!”

    两人进了电梯,刘艺元问:“老师,明天要见教授了,你准备好了吗?”

    “嗯,刚在咖啡店大致写完了,不过还要再补充些内容。”

    “真好啊,我还没写完,”眼看电梯要升到四楼,刘艺元试探性地问,“老师,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要不一起去自习室写?”

    冷愿迟的交友圈并不大,在首尔的朋友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对交友,她十分谨慎,既是因为对现有的人际关系十分满意,也是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发展一段可能失败的关系。毕竟,不是和每一个人都能发展为朋友。但刘艺元长得很有亲和力,性格洒脱,在小组作业中也尽心尽力——冷愿迟犹豫半秒,答:“好啊。”

    两人半小时后在四楼电梯门口见,冷愿迟冲了个澡,套了件外套,带着电脑出门。

    自习室在顶楼,设有各式各样的学习空间,有可供讨论交流的房间。两人选了其中一个空房间,说是写论文,其实聊天的比例更重。两人的话题从眼下最让人疲惫的论文转到各自的本科交换经历。

    过程中,两人说话一直使用敬语,冷愿迟提议两人说平语,刘艺元欣然答应。聊天的话题也变得随意起来,刘艺元问:“不是有这么一个问题嘛,一个有很多段恋爱经验的人,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愿迟会选哪一个呢?”

    冷愿迟笑起来,嘴角露出深深的弧度,说:“我以前就听过这个问题,到现在我还是会选第一种。大家只是谈一场恋爱,和有经验的人在一起的话,总是更舒心些吧。”

    念高中的时候,同桌和隔壁班的男同学恋爱。那天同桌痛经,不舒服地趴在桌上,脸色苍白。男同学带着一个保温杯过来,说里面是红糖姜水,让同桌趁热喝。冷愿迟虽在红糖姜水能否缓解痛经这事上存疑,但惊讶于在一堆对女人的月经一知半解,甚至会拿卫生巾来取笑女生的男高生中,竟然有这样的人,她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被前女友教过的男生就是不一样。

    “不过呢,这也只是我的猜想罢了,”冷愿迟又说道,“我一个朋友和一个有过四五段经历的男生交往过,那男生表现得很差劲,一点也不照顾女生的情绪。男生说每次都是他被甩,但被问起上一段恋爱为什么分手时,却说自己不记得了。”

    刘艺元说:“他说忘记是假的,但不反思自己是真的。”

    冷愿迟点点头,说:“其实他被甩的原因很显而易见。”

    “但是……这个朋友不会是愿迟你自己吧?”

    “当然不是,”冷愿迟陈述,“我是独身主义。”

    刘艺元问:“那就是不婚主义?”

    “在我看来这两个词是不一样的,独身主义强调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不婚主义更侧重不进入婚姻,对恋爱并不排斥?我是这么想的,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吧。”

    “就和写论文一样,对同一个名词,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定义,而我们要坚定地选择其中一种定义来作为理论。‘虽然关于独身主义的定义非常多,但本论文讲独身主义定义为吧啦吧啦’,对吧?”

    冷愿迟笑起来,点头称是。

    这一晚,两人从晚十一点聊到凌晨一点才尽兴,之后才回归正事。

    第二天的下午,冷愿迟怀揣着紧张的心情敲响张教授的办公室。十几分钟的面谈时间里,她照例汇报自己这一周的进度,再由教授布置下一周的任务。

    她的论文进度并不算快,要分析的内容太多,而进展总是不如预期来得快,时常是今日雌心壮志要完成ABCD四个任务,实际情况是只能完成A和B。而论文和课业之外,对于前途的未知也时常冒出来,她并不想太快地面对就业,十分抗拒“不允许停下”的生活。

    她需要做的事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也很多,在两耳无法闻窗外事中,樱花在一夜之间忽然乍开,春天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