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玩物
不是玩物
苏清峒猛地挣脱开苏锦云的手,他手指的触感似乎还黏在她的肌肤上,引发了她一阵不自在的悸动。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试图摆脱这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与异性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尴尬至极,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锦云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窘态,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的名字呢?" "苏清岄......"她小声答道,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苏锦云摊开掌心,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上面写字。 苏清峒看着他突然伸开的手,心剧烈一跳。 她注意到他的虎口有一层薄薄的茧,显然是长期握剑所致。 掌心宽大,轻轻一握就能包裹住她的手,苏清岄更不敢伸手了。 他叫她迟疑不定,微微挑起眉毛,目光直视她,低沉地发出一个“嗯?” 在他那灼灼的目光下,苏清峒感到全身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她环顾四周,然后弯腰捡起一根小树枝,蹲下身子,在松软的泥土上认真地写下了“苏清岄”三个字。 苏锦云看她没按自己意思来,薄唇紧抿了下,但没说什么,低头看她一笔一划的写字,轻轻念她的名字。 “苏清岄。” 他缓缓蹲下身,与她目光持平,唇角含笑:“原来你也姓苏,真巧。” “苏是大姓,同名很常见。”苏清岄丢下树枝,想起他方才僭越的举动,下意识退后几步,离他远点距离。 苏锦云盯着她后退的动作,唇角勾起一丝不以为意的笑:"你没必要如此防备,我又没拿你如何。" 他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而深沉:"这里是我的府邸,我想对你如何,你就像砧板上的rou,能防得了吗?" 苏清岄心中暗想,他说得没错。若这位苏公子真有什么企图,早就霸王硬上弓了,想到这里,她的戒备稍稍放松了一些。 "过来,我带你逛逛这园林。"苏锦云抬脚迈步,黑红相间的锦衣随风而动,衬得他身姿挺拔,张扬肆意。 苏清岄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穿过一片花团锦簇的园林,来到一方碧绿澄澈的荷花池边。 初夏时节,新荷初展,层层叠叠的荷叶如碧玉般鲜嫩欲滴。池水清澈见底,几尾硕大的锦鲤在水中悠然游弋,鳞片闪烁着橙红色的光泽。 苏清岄看到那一条条肥硕的金鱼,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些鱼儿个个圆胖似球,比家乡的肥猪还要膘肥体壮,显然是养尊处优,饱食终日。 苏锦云从腰间系着的锦布包里掏出一把黑色的颗粒,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弹,将饵料洒向池中。 只见那群金鱼如获至宝,争先恐后地抢食起来。它们摇头摆尾,搅动一池春水,水花飞溅,荷叶婆娑,倒也别有一番风致。 这些小家伙翕动嘴巴,吞咽着美味的饵料。转瞬之间,池面便恢复了风平浪静,只余下几点涟漪,旖旎地荡漾开来。 苏锦云颇为自得地看着这一幕,跟她解释道:"这些可都是用上好的饲料精心喂养的名贵鱼种,每日都要喂个七八次,才能养得如此肥美。" 苏清岄暗暗咂舌,难怪这些鱼儿如此肥硕,原来每日都有饵料供应,简直比土皇帝还要奢侈。 她看着苏锦云熟稔地撒着鱼食,忽然想起侍女玉秋曾说,这园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苏公子的喜好布置的。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来,你也来喂喂这些鱼。"苏锦云突然将手中的锦袋递到她面前。 苏清岄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在锦袋里掏了掏,摸到一把颗粒状的饵料。她举起手,正要撒向池中,却又犹豫了。 她再次看了看那些金鱼肥胖的体型,摇了摇头,收回手说:"算了,还是不喂了吧。" 苏锦云挑眉问道:"怎么?喂鱼多有趣,你不想试试?" 苏清岄叹了口气,解释道:"鱼儿只知道饥饿,却不懂得自己已经饱了。若是喂得太多,它们就会暴饮暴食,反而对身体不好。" 苏锦云听了,不禁莞尔一笑:"区区几条鱼而已,本就是为了取悦主人而生的玩物,何必在意它们的死活?" 苏清岄闻言,心中微微一颤。她抬眼看向苏锦云,认真地说:"可是,鱼儿有生命,或者还有自己的想法,它们不是玩物。" 苏锦云轻嗤:“养在我池塘里,难道不是我的玩物?” 她顿了顿,接着说:"假如有一天,你突然不喜欢它们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它们?" 苏锦云无所谓道:"自然是送人,或是放到湖塘里。" "那它们很可能会饿死的。"苏清岄摇头道,"就好比你花重金豢养了一个人,给予他锦衣玉食,让他尽情享乐。可突然有一天,你对他厌倦了,决定抛弃他,让他自生自灭。你想,那种落差该是多么痛苦?" 她望向水中悠然游弋的鱼群,眼神变得悠远:"它们如今被你豢养,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可终有一日,你会对它们失去兴趣。到那时,这些娇生惯养的鱼儿,又该如何自处呢?" 苏锦云没有立即答话。他凝视着苏清岄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良久,他才悠悠开口:"我倒是头一次听人这样说。照你这么讲,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养了?" 苏清岄转过头,冲他浅浅一笑:"也不尽然。只是不要过度溺爱,也不要肆意抛弃。要尽到主人的责任,对它们的一生都要负责到底才是。" “几条鱼罢了,你还能扯出一个大道理。”苏锦云把装满鱼饵的锦囊塞进她手里,“这鱼以后就由你来养了。” 苏清岄愣愣地看着锦囊,想要推回去:"这怎么行,我不能在此久留。" 苏锦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声道:"能留多久,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苏清岄微微瞪大眼睛,暗忖他这话是何涵义,莫非是指她身体痊愈再说的意思吗? 她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问道:"苏公子,你在朝中做官,应该认识一个叫苏宁安的大官吧?" 苏锦云原本慵懒的眼神倏地一凝,脸色微微一变:"你问他做什么?" "我是……他远方的亲戚,特地来投奔于他。"苏清岄说谎时总会不自觉地低下头,此刻正盯着绣花鞋尖,羞愧于自己一再撒谎。 苏锦云冷哼一声,语带嘲讽:"投奔那种大官的&039;远房亲戚&039;,每年都不在少数。多数都是假扮的亲戚,像你这种草民出身的,人家连府门都未必让你进。" 苏清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锦囊,心中踌躇了许久,才怪不好意思地恳求道:"我绝非假冒,还请苏公子行个方便,给我引荐一下,让我能见苏大人一面。" "我跟他不熟。"苏锦云冷冷地甩下一句,挥袖转身。他发髻上的红绸带随风飘扬,宛如吐信子的蛇,透出一股锋利的戾气。 “你就安心住下吧,别老是念着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