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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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家邸,内院的某间寝室里,四个男人正陷入一场诡异的沉默中。 内卫抱着手,双肩在呼吸声中颤了颤。由于带着面具,青木遥人不好说他是生气了还是在憋笑。总之跳过这个不好分析的,看剩下两位的脸色:鹿野院大人嘴角有些压不下去的弧度,见他看向自己,把视线随便移到了屋子里的某个地方装看风景;近藤回戴着半边面具,他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当然了,看他的眼角,似乎是真笑了。 坏了,他给近藤都逗笑了。青木遥人生无可恋地递给对方一个眼神,只听近藤回淡淡地开口说道:“我只是半日不在而已,青木大人。” 意思是他不在这区区半日,就能凭空把自己整到卧病在床,可谓是十分令人无奈。再者这个“青木大人”的称呼……你果然是在阴阳怪气。 算了你还是别开口了,一开口就数落我。青木遥人有气无力地反驳道:“那我也不知道他们家的马认人啊。这谁能想到。” 鹿野院平藏彻底憋不住了,捂着脸挂在椅子扶手上,笑了起来。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没有笑得很大声,收敛地笑着,算是给青木大人一点最后的面子。 这下就显得什么也不说的内卫大人身形高大伟岸了,哪怕实际上是在场各位里最矮的,至少是个好人。对吧内卫,你是个好人吧?青木投过去一个求助般的目光,很明显,对方面具后的眼睛接收到了。于是只听内卫清了清嗓子,安慰他道: “你说的倒也不错。不过青木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不是那匹马认主呢?” 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青木遥人诧异道:“大人此言何意啊?” 内卫看他那副毫不知情的可怜模样,也不想自己废口舌解释,就不耐烦地喊了一声:“鹿野院大人,别笑了。你没跟我们总大臣说这事吗?” 一旁笑得泪眼朦胧的鹿野院平藏闻言,立刻规规矩矩地坐直了身子,握拳咳两声缓了缓,正色道:“其实是这样——” 当时他听了那侍女的话,就随她去了她家小姐的府上。好巧不巧,就是柊家的三小姐。他正喝茶听案件详情呢,外边就跑过来一个家仆,慌慌张张地说二公子被青木大人骑着马甩飞了。 他当时心说怎么个事,出门去看看吧。接着就发现岂止是柊家二公子飞了,青木大人也飞了。二人在地上一个趴着一个躺着,柊家的二公子还有动静知道跑,青木大人直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匹马还在诡异地狂跳,明眼人一看这就不对劲啊,于是乎鹿野院大人开始查案—— “你等等。”内卫大人皱了皱眉,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先打住。怎么还带省略关键情节呢?他直白地问道:“那马怎么处理的,鹿野院大人?” 鹿野院平藏眨眨青绿色的眼睛,端得一派无辜可怜的模样。内卫看他这一出,心底一阵无语,只道这人要开始演了。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见他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陈述: “哎呀,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那马突然就倒下了。可把我吓坏了。”他作摊手状,“毕竟我只是个文官。” 内卫冷哼一声,看向近藤。他心领神会答道:“据悉是鹿野院大人抬手一箭射死的。” “哎,这位大哥你可不要乱讲啊。”鹿野院平藏撇了撇嘴,不满地抱起手,搬出了他:“内卫大人还在这儿呢。” 看这架势是要自己评评理了。内卫心说那好啊,我还真有点想问的。他歪着头打量起椅子上的鹿野院:“我倒是听说过,鹿野院大人在京中世家小姐里很受欢迎。你且说你茶案去,是真查案吗?” 狡猾如鹿野院,对这个问题应付过许多次,早就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柊家三小姐早就说了,这是有个案子同他讲,案子又有什么错呢? 他笑了笑,眉眼弯弯地说:“我确实很受欢迎,不过不是在京中世家小姐里,而是在整个京中。”随后也似乎是懒得继续掰扯马的事情,便接着自己先前的话继续解释了:“我发现马厩里的料草混进了药,提出有可能是小厮里出了内鬼。柊家三小姐说她自会查明,请我不要把这事报官。” 他的态度让内卫有些恼怒,是一种“你问你的,我说我的”的态度。这人多少有些我行我素了,内卫心想,答非所问应该写进稻妻律法里,应该判刑。 “?”青木遥人板板正正地躺在榻上,一脸困惑。他发现了此间的不对劲,提问道:“可你不就是天领奉行的人吗,鹿野院大人?” 让天领奉行的同心看见了案子,然后告诉他不要报官,柊家人这是什么意思?公然考验职业道德是吧? 近藤默默地点了点头,以示赞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柊家这是在示意鹿野院不要把此事说出去,说不定还私下找他谈过。 鹿野院平藏拢着袖子,轻轻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解释道:“青木大人,按照律法,我虽是天领奉行的同心,却不能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搜查私宅,提审家仆。”说罢他扫视了一眼三人,看起来他们对此并没有异议。 这下话就莫名其妙圆上了,可谓是详略得当,他不想说的是一点问不出来。打得一手好太极啊。内卫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对这位风靡京中的二世祖,他早有耳闻。 鹿野院家是九条家的家臣,但却并非九条家在朝中的应声者,相反,大多数时候,他们以“文官出身,不谈武事”作为借口,保持中立的沉默。京都所司代这个职位,说白了是天守阁下这座城的管理者,与其余封地领主、各地代奉行俱不相同。论其重要性,全然不亚于三奉行任何一家,只是京都所司代并没有世袭的传统罢了。 这一任的京都所司代,就是鹿野院平藏的父亲。 与自己低调行事的爹不一样,鹿野院平藏算是京中的名人,前面也提到过了,他在京中世家小姐的圈子里颇为受欢迎。但究其原因,这位及冠之年就和九条裟罗在擂台上打过一场的人,之所以能名声远扬,还是因为他身为同心的办案效率。自他加入天领奉行以来,大小案件百余起,在他看似不着边的行事中却悉数破获。 他无疑是个聪明人,借着这样的来头,凭着并不简单的后台,打进了京中的世家交际圈,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人情世故的初学者。 枫原万叶怎么和他玩到一块去的?他俩看着完全就是两种类型,一个温和又疏离,一个开朗又狡黠。还是说,他们其实知道稻妻城里所谓的“世家公子排行榜”,也知道他们在上面并列第二,所以才应景地交了个朋友? 这个榜单不得不说由来已久。稻妻城里似乎什么都要分个高低上下,不过因为某些人尽皆知的原因,这个投票只有男版,没有女版,且民间也可参与。目前票数最高的是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他在民众中声望太好,没办法。至于枫原万叶为什么能突然跑到第二…… 内卫收回思绪,目光如炬地开口道:“鹿野院大人,照你的脾气,定会继续追查此事吧?”他知道这人打的有算盘,柊家内部此时也在查,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发现端倪。 “大人心知肚明。”鹿野院平藏笑了笑,起身对面前三位拱手道:“我就不多留了。青木大人,祝你早日康复。告辞告辞。” 大概是看自己这副样子,想拦他也拦不下来。青木遥人心想,自己谨小慎微活了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体验过被马甩飞。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没当场死掉就是好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有点运气。 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哼唧自己有多痛,而是跟这位长公主的眼线言明一些事情,比如,柊家这件事会不会导致鹿野院平藏查到他们也关注的那事头上。要知道,他们等待某个合适的时机,已经半月有余了。 那个时候,长公主方才开始选亲。现在眼看着赐婚的诏书已经下来,他们不可谓不是蛰伏多时。近藤也冒着长针耳的风险,在那所宅子隔壁听了半个多月的墙角,就算是为了他,这事也得行的妥当才是。 青木毫不怀疑,这事要是凤头鼠尾,近藤回连着几天都不会说除了“嗯”之外的词。他看着对什么都不甚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也有脾气。 他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解释道:“大人,鹿野院是中立派的人,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会随意……”他并没有说完这话,内卫缓缓踏着颇有压迫感的步子,向他走近。 他闭上了嘴,警觉地又往后挪了挪,虽然聊胜于无。近藤侧过脸不动声色,看得出这位大人确实不怀好意,但似乎又没有杀意。他向来喜欢逗青木,且看他要干什么。 “我说,青木大人。”内卫站在他身侧,微微弯下腰,举高临下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戏谑:“如今你腿脚不便,想必上朝是去不了了,对吧?” “大人,我其实……”青木遥人干笑道:“我其实也没有摔得那样重,骨头没折。您有何事,直说便可。”突然凑这么近关心我,让我有点不堪承受了。 内卫又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直起身子揶揄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青木大人好生可怜,殿下看到都说不定要心疼一下呢。” 眼见青木遥人脸色红蓝交加,有气无力,张了张嘴又什么也不敢说的憋屈样子,内卫大人心情颇好。该让这不要命的年轻人长长记性,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就不一定只是皮rou伤了。 他转身对近藤说:“照顾好你家青木大人,鹿野院那边的事,我自有办法。” 近藤也不问他要去找谁解决,只是照例点点头。 内卫走后的一段时间里,青木还沉浸在被揶揄不敢回嘴的憋屈中,他注意到近藤回没作声,抬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个东西。 你小子不会也要作什么妖吧?他一脸纳闷地问:“干什么?” 近藤拿着手里的药盒,单膝跪地,蹲在他旁边,淡淡地回答:“你脸上的伤。” 从他回来开始,侍从也不敢问是怎么了,只知道他受伤了,请来医师看了看,开了些药。事实上,摔这一下之后他在柊家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心神恍惚地被抬了回来。从大门下了轿撵,忽觉瘸着回来有些丢脸,于是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然后由侍从半扶着跳回了寝室。 青木遥人自觉这副样子已经很丢人了,谁家总大臣在家里玩金鸡独立啊。至于脸上的伤,他就更不好意思提了。家里的侍从……总之他和他们还没关系好到,可以让他们来给自己上药的程度。 “不要紧。”他倔强地说。 “那你自己上。”近藤说着,把手上的药盒递了过去。他试着伸手去接,胳膊疼得抬不起来,感觉人都快散架了。完了,这不躺还好,一躺还不如先前进门的时候了。他无语道:“算了,放它几天,等我缓过来再说。” 近藤回坐下来。看他的样子根本也没打算让青木遥人自己上药,他知道这人的秉性,能自己对付过去就绝不麻烦别人,也信不过府上这群侍从。 见拧不过他,青木也就不再推脱,转而皱着眉说起方才他觉得尚有推敲之处的事:“内卫大人不会是要去找枫原大人吧?虽说他和鹿野院大人是好友,可这……毕竟认识不久。” 他的意思是信不过,这两人都信不过,无论是枫原还是鹿野院,对他们来说都是未知底细的新面孔,谨慎些总没有错。近藤一边帮他上药,一边波澜不惊地点评道:“要是殿下信不过他,自然也就没赐婚这回事了。” 青木遥人想了想,说:“强扭的瓜不甜。” 近藤本来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他上药,听到他这句话后,却石破天惊地说了一句:“对殿下而言,强扭的瓜又如何,不强扭的瓜又如何,这根本也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婚事。” “话虽如此,但是这多少有些太匆忙了。”青木遥人一向看不得这种联姻的政治文学,何必要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绑在一起,断绝了彼此未来的所有可能性。人生几十年,他们日后再遇到什么人,也只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有时候想想,感觉这权势场上的事都挺令人叹惋。 近藤仍是那副模样,说:“你想多了。枫原大人是旗本将军,殿下需要他。” “你怎么……”青木遥人欲言又止,他对自己这个不怎么表露情绪的表弟能说出以上这些话,感到意外。他开始疑惑地盯着近藤,从神色上,又看不出这人有什么不对劲的。他只好试探地问道:“谁惹你了,近藤?” 近藤没应答他的话,收了上药的手,坐直了身子。青木遥人的目光跟着他移过去,还是那副求问的样子。 “从马上摔下来。”近藤突然开口,语气轻轻地、重复着这句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马上摔下来。你啊……” 哦,我说谁惹你了,原来是我啊。青木遥人后知后觉,理亏地抿抿嘴。他当然能理解,打工的时候身为亲戚的老板突然死掉,似乎并不是件好事。 “方才内卫说的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自家表弟的眼神里看出了“你当我傻啊”几个字。“柊三小姐请鹿野院大人去喝茶,刚好柊二公子的马就发疯了,还扯上了你。”近藤跪坐在榻前,难得用上了反问句:“青木大人?” 这个计划他没告诉过近藤,青木遥人不敢说。不过料想聪明如他,迟早会发觉,这太明显了,不过自己和内卫演得很好。 柊二公子和他见不到长公主是注定的,包括那个侍女,从本质上来说,也是青木遥人手下情报组织的一员。总大臣有自己的情报组织,这甚至是王权特许的,他就算表面上再懦弱无能,也不能确实像表面上那样,一点手段没有啊。 近藤只不过是没想到,他这人疯到连自己都往里算计,就是为了让柊家自然而然地相信有内鬼。而这个内鬼被身为天领奉行的鹿野院平藏撞见了,事件就此和天领奉行扯上了关系。众所周知,柊家最不喜欢天领奉行的人。 财税大权在柊家手中,而兵权在九条家手中,这两家几百年来联姻结盟的事没少做,但就是合不来。本朝尚武,九条家势大,柊家因此没少吃他们这亲家的哑巴亏,由此更是不满了。钱权本身互通,但九条家作为裁决执行的暴力机构,本身就占着法理,他们要真翻柊家的旧账,柊家也心慌。所以两家现在颇有貌合神离之意。 柊家不会希望家中的任何事情经天领奉行的手,因为几乎都会扯出来点什么。 “鹿野院大人也是殿下安排的?”近藤问。他可不知道这位何时变成他们的同党了。 青木遥人也不装了,眯着眼睛悠悠坦白道:“不是。他只是一个安排好的目击者罢了。” 估计那位有名的同心也已经察觉到自己在这件事里的作用了,不知道他现在是愤怒呢,还是觉得有趣。总之确如内卫所说,其余的事,就交给殿下来打算吧。 “放心吧,此事暂且没我的份了。伤员总得喘口气啊。”他轻轻摇了摇头,幅度不大,他已经十分疲惫。他也知道近藤为什么忽然来了脾气,这一次的事情做得确实有些不要命,不太符合他一贯安稳的作风。这是他不对。 “我走了。”近藤站起身说。他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尤其是在青木遥人已经暂时停摆的时间。但他随后听见榻上这人小声嘟囔道:“下次再也不做这种局了。” 他在道歉。有这种觉悟就好。近藤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刚准备离开,还没迈出去步子,又听见他嘟囔了一句:“想喝水。” “好。”近藤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随后脚步平缓地推门走了出去。 自从那日赐婚的诏书下来了之后,明月的心情一连几天都好得不像话。且不说她高兴了不劈柴,家里一众人的伙食也变得可观了起来。毛毛已经吃了五天的鸡腿了,恨不得抱着她的大腿认她做亲jiejie。 全家上下除了家主,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显得家主很不合群似的。 枫原万叶也不能说不高兴,也不能说高兴。他只是察觉到家里这几位似乎情绪高昂许多,至于原因,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朝堂上铺天盖地的声音淹没了。 大部分人肯定都是说好话,毕竟赐婚对象是长公主。整个稻妻只有三位公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其中又以长公主在身份上最为尊贵,所以这样的人物结婚,必定是要引起很大的议论的。 不光是朝堂,连民间也十分关注此事,因为在大御所阁下的塑造下,「长公主」已经成为王室的一个符号,代表着王权政治下的君臣之道——她总是女君最好的利刃与簪花。在众人心目中,「长公主」的形象虽然或有不同,但总的来说,是绝对的王权贵族,举手投足,引人注目。 “谁配得上长公主”这个问题,已经被讨论了好几年了,差不多从及笄礼开始,得到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如今官方的答案公布,大家自然是要好奇的。 上一次这样议论纷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鹤观平叛。枫原万叶不甚在意,这两件事说到底,和他有关,但也没什么供他选择的余地。再者,别人如何看,与他何干。 这两日枫原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明月不管谁来都很开心,因为他们但凡有良心,第一次来拜见别人都会带礼物。由此这两日的点心是没有重过样的。 当然,有同意的就有反对的。枫原万叶记得最清楚的一个,是勘定奉行那边派来的一个说客。那人在客室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可谓是苦口婆心,仔细一听,话中还有隐隐的威逼利诱。 “枫原大人,这门婚事对您来说,利害关系如此之复杂,在下望您三思而行啊。”他说。 “嗯,喝茶。”枫原万叶握着茶盏淡淡地应了一句。 那人见他这副敷衍了事的样子,转换了一种方式。“在下近日来听到许多不堪之言,都是说大人您高攀王室,更有甚者,说您是入赘的。”他满脸的痛恨之情,演得很是真切:“在下与他们据理力争,但枫原大人,众口难辩啊。” 入赘怎么了?枫原万叶心想,况且他也不是入赘啊,根本也没戳到他的痛点。不对,这件事情上他根本就没有痛点。 样子还是要装的。他放下手中的茶,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有劳柊家主费心,替我带去谢意。只是公主的婚事,岂是我一届武夫说得上话的。你我皆是臣子而已,大御所阁下的旨意,即是天意。” 这一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他向来如此,要真心应付什么的时候,绝对是他占理。当然,遇上脾气不好的人另说。比如我们的内卫大人。 这人在他府上如此大言不惭,等下把内卫给招来了,还是要自己应付。这他和谁说理去。而且听说青木遥人突然受伤,想必殿下的心情不会很好。 枫原万叶继续喝他的茶,心想这人要是聪明,就该闭嘴了。 显然是不够聪明的。说客继续苦口婆心道:“可您要知道……”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按照规制长公主一旦婚配,就会失去继位资格,在下是怕长公主一派的人由此记恨于您啊,大人。” 我何德何能,要你一个柊家的人如此cao心啊。枫原万叶神色如常般笑了笑。也难怪,他枫原家除了自己,也没什么人了。而作为“当朝新贵”,总会招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吗。 他摆摆手,温声道:“此事不可讲。代我谢过你家家主罢。” 柊家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说客气呼呼地走了。明月去送完人,回来问道:“家主大人,方才那位可是说了什么?” “哦。他说,这婚事我不该应下来。”枫原万叶轻描淡写了一句,随即他就发现,明月脸上是一种神似鹿野院平藏的表情。显得人有些阴险了。 又出现了,鹿野院你到底教了她什么。“明月?”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家主大人。”明月应了一句。 “你不生气?”按照她的脾气,估计刚才没放狗咬他就是好的,虽然家里也没有狗。但现在看来……这小姑娘好像在计划更大的事。 明月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轻描淡写,她淡淡地说:“这是第六位。鹿野院大人说了,日后这些人会出现在天领奉行停尸房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以他让我默默记下,这是课程的一部分。” 枫原万叶差点被茶水呛了一下。他组织语言道:“明月,平藏他教的东西……可能不太适合你。要不你学点别的吧,比如……下棋?” 明月礼貌地拒绝了:“家主大人,您不必多虑,对我而言能学一门是一门。” 你们两个倒是听一句劝啊。枫原万叶皱了皱眉,果然不该让明月接触到鹿野院的,这不就被带坏了?小姑娘本来就有点思路清奇,现在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正常人不会想的东西。他正忧心忡忡,便听见明月又说: “鹿野院大人教我,不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而焦急愤怒,他说这叫戒忧戒躁。”她一脸认真地复述了一遍,“况且诏书已下,天命难违。他们乐不乐意,这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 枫原万叶诧异于居然还真的教了正经东西。不过鹿野院平日里不见人影,是怎么有空和明月说这些的? “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他问。 明月想了想,回答:“前日的午后。鹿野院大人来找您,但您不在家中,他便问起了我的近况。” 前日午后。枫原万叶心下一动,那时他确实不在家。青木遥人受伤,他是总大臣,按理说去探望也没什么朝党之分的嫌疑,结果半路遇上一位“不速之客”。 正想到这里,毛毛跑进来,一副着急的样子,明月出声说道:“别急。谁来了?” “内卫大人。”他喘了一口气,说:“长公主殿下的内卫。” “不速之客”这不就来了。枫原万叶心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也不知这位是不是习惯了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不论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上次去青木家的路上。 明月见他站了起来,问道:“家主大人,您……” 枫原万叶整了整袖子,说:“走吧。” 其实按道理,即使是长公主殿下的内卫,也是不用劳烦家主亲自到门口迎接的。明月将其解释为,家主大人很是重视长公主殿下,也很重视这门婚事。这没什么不好,她很乐意看到这种场面。 本身她还担忧家主会不太情愿,毕竟对此事似乎并未表达过欣喜之情。但按照家主的为人,是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怠慢他人的,这一点明月很清楚。不过也有可能是害怕得罪长公主吧,她虽然不清楚政治,但她理解中的王室,不论男女,总有种生杀予夺的威严感,哪怕是如长公主殿下那般美丽的女子。 内卫抱着手,还是一身黑色衣装,侧身站在门前。看样子像是微低着头在思考什么,枫原万叶开口道: “大人。” 他转过身来,回了枫原万叶一个礼,淡淡地应道:“不必客气,枫原大人。”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枫原万叶示意里边请,他也不客气,抬脚就朝客室走去。他倒不是第一次来了。 路上枫原万叶跟在他右后方,他干脆就直说了:“方才那出是怎么回事啊,枫原大人?” 枫原万叶听他的语气,似乎只是随意问问,不过自己也没法随意编个话答出来就是了。于是实话实说:“勘定奉行的说客来劝我对这门婚事三思而后行,我回绝了。” 内卫的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好笑道:“什么叫,三思而后行?”他的意思是,这还有思的余地吗?如果有,他也不会走这条路了。 枫原万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嘲笑的意味。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勘定奉行这一下蠢得有点过分了。“据在下所知,他们应该没有冒犯殿下之意。”他指了指自己,半真半假地说道:“应当是觉得在下难当此大任。” 他确实难当此大任。明月还不知道家里要来一位什么样的祖宗。枫原万叶又想起那日路上,被突然出现的内卫大人莫名其妙引走的事。理由是鹿野院平藏在他们的某个计划里充当了一枚不安定的棋子。 “殿下让枫原大人知道此事,是出于尊重的考量。”他还记得那人平静地解释道:“毕竟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枫原大人可不要无端生出什么,「被欺瞒的怒意」。” 这和直接说“鹿野院平藏要是出什么事了,我已经提前预警过你,不赖我”有什么区别?他算是听明白了,要是放任平藏再我行我素下去,指定是要遭点殃。 现下内卫也听出他这话里颇有几分深意,背着手冷笑了一声,顺带着迈进了客室。 枫原万叶根本也没打算往主座上走。他告诉明月把那套茶具拿出来,就是赐婚那日长公主派内卫大人送过来的那套。 稻妻有这样的习俗,婚约成立之际,男女双方需互换赠礼,表达互相珍重之意。虽然长公主殿下极有可能是从库里翻了一套闲置的茶具,随手送出来了。枫原万叶毫不怀疑是这样的。不过他还是着重思考了该如何回礼,而且前提是如何不会让对方看得心烦。 内卫坐下后一时间没有言语,支着手打量起这屋子。枫原万叶也适时地保持沉默,看来「长公主」还是有点触景生情、睹物思人的意思。也不知道丹羽当初设计此处时,有没有想过未来此处会阴差阳错,再回到这位殿下手中。 “枫原卿。”内卫忽然说道:“你这屋子空得过分了。” “是。”他应答道:“虽然已经嘱咐过明月添置东西了,但这座宅子对在下而言,还是太过空旷。” 内卫似乎心情不错,也不在意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此处的横梁是从荒海砍过来的,那日我自夏祭礼回来,还碰见了运输的队伍。”说罢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副无奈的语气:“枫原卿,既然你我现在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也就同你说实话。我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按照这位的性格,打感情牌的时候八成没什么好事。枫原万叶心中思索,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真真假假,这些权谋中成长的人早就一步一算计了,让人分不清。 “别害怕。”内卫出言安慰道:“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保证鹿野院大人没空碍我的事就好。” 枫原万叶也不打听他想做什么,知道得多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便问道:“何时?” “今晚子时。” “且慢。”子时还和鹿野院平藏在一起的,估计只有他的床和被子了。枫原万叶无奈地提出了异议:“这个时间,在下如何保证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啊?” 内卫一摊手,无所谓道:“那是你的事,枫原大人,管你是打晕他还是如何,总之不能让他知道了。” 他发现这位在扮作内卫的时候,性格有些恶劣的潇洒。保不齐「长公主」的真实一面才是如此,只不过知道的人不多罢了。枫原万叶正想着,又听他悠悠说道: “枫原卿,想着你近日在京中出了名,出门还是谨慎些吧。” 此话怎讲?枫原万叶眨眨眼,回过神来,对方已摘了面具,眼眸低垂地坐着。他用手指沾着茶盏中的水,在木质的茶案上不知在写些什么,或许也就是百无聊赖,找件事做。 虽然设想过「长公主」男装的模样,但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错乱。 错乱感或许来自于,单看面相无法分清他到底是谁。他看起来既不是内卫那样的男子,也不是「长公主」那样的女子。那一头紫色的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相比起那日第一次见面而言,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他垂着眼眸,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那日你去探望青木,路上都快车马混战了。他们都等着你抛头露面,枫原大人,这不是撞枪口上了?” 他知道明月不会来,所以才会取下面具。原来是这件事。枫原万叶从中觉出了一点不明的意味,笑了笑掩饰过去,表示:“如果有下次的话,在下会尽量从人少的地方走。多谢殿下提醒。” 内卫站起身甩了甩手,抬手再把面具戴上,清清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没什么事了,再会。” 枫原万叶也起身,却拢着袖子喊住了人,走过去站到他身旁,问道:“在府上吃个饭再走呢?虽然什么也没准备,但离子时还有几个时辰,殿下也来不及回宫了吧?” 内卫沉默地、和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可以看得出是被他这一问弄得有些诧异了。随后指指自己的面具,道:“不方便。而且枫原大人,什么也没准备这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的?” 原来是会发觉别人话里的不对、开口评议的类型啊。他想,现在看来,这位殿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有人情味的人。 “实话罢了。”枫原万叶看出他在迟疑,但确实又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他倒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出于一般的关心才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这样看来反倒让对方为难了,枫原万叶于是说:“全凭殿下,不必勉强。” “……日后有的是时候。不必送了。”内卫回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