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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陷入了修罗场》第二十章

    一切止歇之后,乐无异窝在火堆旁,双眸已然不大睁得开,透过缓慢开合的视线,他恹恹看着足侧燃点不灭的火焰。

    边角处星点火光灭明不定,摇晃着映亮方寸世界。身侧,树枝勉强支作一架,里衣尚且洁净无垢,松散搭在架上,不时因树影风动晃出颤动的深影。

    飘飞细柔的衣带如同挑逗的手指,无端吹拂到他脸上来。

    乐无异晃晃头,将尚存湿意的衣饰末端甩到旁侧,颊边湿润的感触难免让他想起方才耳鬓相磨的时刻。快感堆积太多,陡一倾泻,只余一点酸软的疲倦。乐无异将身上衣物裹紧了些,夜风尚凉,钻入衣襟惹出尚存的肌肤感触,皮rou揉搓、唇齿碾磨、躯体覆压,亦或是最后时刻百里屠苏腰腹处再度崩裂而溢出的,guntang的血流。

    颠倒癫狂并未因血流而终止,疼痛未曾使那个男人软弱下来,相反,疼痛反倒给予他更加深重的冲动,血气愈重,动作愈发蛮横紧促如同鼓点,乐无异整个人陷在百里屠苏怀中,几乎被摇晃得昏厥过去,源源未绝的快意包围着他,只有热液迸射彻底脏污的时刻,一切才宣告结束。

    伤口崩裂的结局,自然不会太好。

    但是足够逞欲一遭,倒也算得上牡丹花下死了。

    乐无异胡乱将风月读物中杂看来的混账语句搬来,用作腹诽。

    粗俗刻薄一些又何妨,方才的情形,那人更加粗鲁糟糕,即便自己被蹭出哭腔,那人依旧不理,轻笑过后,反倒施力更频。

    乐无异一面闷闷想着,一面将宽松衣物看作盔甲,一点一点蜷缩进去。明亮的火星子不时落在足边草地,燃一点不足道的暗火。百无聊赖,他忽然想起从前在茶馆说书人口中听来的消遣故事。自小养在安乐富贵窝的懵懂小姐,护佑小姐左右的冷面剑客,二人年少相识,竹马青梅,情愫藤蔓一样暗自生长,奈何门第相隔,娇小姐被府中指配了佳公子,一朝成婚,有隔天堑。这故事分作上中下部,他只闻上部,却因贪恋游春,错过了中部和下部,只依稀记得最终算不上完满,小姐与剑客身魂相隔,死生难见,爱欲贪念,尽数填入阴司,作来世论。

    杜撰来的故事向来如此,弯弯折折,难得折出欢愉结尾,大多都留一点唏嘘。

    婚姻嫁娶,拟定终身,一旦决定,再难有改悔余地,倘若那一日自己真的顺遂嫁给北洛,恐怕今生与百里屠苏再无相见可能。

    强硬抢亲,并非全无道理。

    乐无异好似模糊地悟出一点自身未明的心思,然而他懵懂太久,心脏匆促跃动的时刻只得瞬息,过后,又是一片无辜的蒙昧。

    百里屠苏端正倚靠在不远处树下,树影掩映着颀长的rou身,几度夜风吹拂,显露出青年令人心惊的轮廓。

    只是流畅轮廓之内,生生撕裂一道狭长裂口。

    那道伤口究竟崩裂几回,乐无异已然懒去细数,百里屠苏对待他自身从不会有多少细致与在意,又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包扎止血,仿佛一旦受用了这点好,那男人自身的存在便更加罪无可恕了。

    疯魔至此,竟还有这样过度的自省本能。

    乐无异抚摸着自己耳后的湿发,肌肤与发丝大多都被擦拭干净,火焰跃动着升腾而出的热气足够将手足暖出舒适透骨的滋味。百里屠苏留在那里,稍稍弯腰,焚寂凶刃抵在掌中,支撑半边身躯重量,左手空闲着,探向腰腹所在,似乎疗伤,又似乎只是为他守夜。

    困意适时造访,陷入梦境的时候,乐无异只觉额心似有凉润清风拂过。

    神思陷入长梦,仍保灵台清明。

    乐无异的睡梦十分安稳,断续细碎地梦到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于是梦境大多与幼年的百里屠苏相关。其实他从未如此频繁地梦到那个人,长伴身侧太久,过于靠近,以至于只窥见对方边角轮廓,未得真正全貌,一个端方的沉默的侧影,便是他对于百里屠苏的全部印象。

    可惜世事变幻远比他的记忆要迅疾,昔日端严可靠的长兄人物,如今造下累累杀孽,成为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入魔之人,行走四方只为屠戮仇寇,那柄凶剑所散发出的煞气戾气,竟然及不上剑刃主人三分。

    对于他,百里屠苏更是化作贪食饕餮,即便揉搓尽、啃噬尽通身发肤骨血,依旧不能平息下腹与胸腔不断滋生的暗火。

    却能在最后时刻,静默地停歇,细嗅花叶瑟瑟颤动的新蕊。

    乐无异做着梦,今夜难得星月明朗,他的梦境始终未被打断,年少的百里屠苏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稚嫩的淡漠的脸唯独对他现出沉稳温和的笑意,小少年眉眼微弯,牵着他的手于月夜之中捕捉萤火,偶尔含笑回看,额心的朱砂小痣便被萤火映出鲜明的颜色,抵消天生天成的锋利冷意。

    梦醒后,天光已然生白,乐无异看着那顶磨蹭着于东方挪移的日轮,脑中仍不合时宜地回想着百里屠苏双手收捧,掌心放开时,萤火四散的情景。

    游弋的神思被百里屠苏的动作打断。

    青年乌发黑眸,放松之后,眼眉有着丹青难绘的淡漠矜贵,像已然长成的世家公子,只是装束落拓,下颚青色胡茬昭示着风餐跋涉,而他较之常人更加高大的身形与掌心生茧的手,更加难以与养在高门的公子哥儿相比对。

    乌蒙灵谷被屠戮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失去全部指望。

    除却乐无异,即便相隔山海、正邪相对、面目已非,他仍旧要将少年抢作自己的新娘。

    蛮横一些,不必惜玉怜香,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会有谁顾及那些细语和爱怜,退无可退了,无论如何,无异都会怨恨他。

    那么温柔或是不温柔,又有什么要紧。

    他原本是如此作想的,谁知真正覆压侵略的那一刻,看到少年朦胧泪眼,原本四处逸散奔突的戾气郁气,只因一点晶莹,霎时消散。

    便如乌云尽散的天幕,只余坦荡的朗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