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车巡游》第十五章(完结章)
意识到自己彻底被人囚禁的时候,乐无异已经习惯了懒洋洋窝在床上睡觉的惬意时光。 起初他不是没有抗议过,然而那些推拒的言行落在私密场合难免显得不够彻底,气势不足。他的叫喊总是半路泄气,剩下一半未吐出的声音在百里屠苏的抚弄中变为暧昧不明的语气词,偶尔还会夹杂断续的气声。 百里屠苏有无数种办法镇压他的反抗。 床上的反抗最终总会变成疑似欲拒还迎的情趣,次数多了,乐无异也对自己在快感上的自控能力有了自知之明,渐渐,他尝试在为数不多的床下场合指出百里屠苏的过分行为,然而结果仍旧不太乐观。 正如现在,乐无异把弄着刚从百里屠苏手中接过的新款游戏机,过足瘾后,勉强将注意力从游戏中拖拽出来,自认严肃正当,抬脸看向百里屠苏:“百里警官,你不可以这样。” 因为对方好心为他买来游戏机的份上,乐无异没有对其直呼姓名,他自觉妥帖,可惜对面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故作端正睁大眼睛的模样,像极了色厉内荏,准备炸毛的猫。 百里屠苏将他的姿态收入眼中,心脏深处如预料当中一样荡起一阵轻柔的酥软,但是没有顺从心内冲动抚摸乐无异凌乱的发顶,于是痒意没道理地蔓延到空落的掌心,仿佛某种催促。 温柔抚摸的冲动,轻轻亲吻的渴望…… 百里屠苏食指微动,右手终于探向乐无异头部,他的目光始终不受控地望向青年柔软的栗色头发,手掌却在将触及的前刻调转方向,扼住对方的脖子。 五指缓慢收紧。 乐无异双颊迅速蒸红,百里屠苏的力道不算重,留给他吞咽口水的余地,身体内的血液似乎在这个瞬间一起冲向头脸,热烫异常。他避开百里屠苏的眼睛积攒勇气,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与本能泛软的四肢,气呼呼道:“你过分,非法囚禁,过分!” 乐无异穷尽毕生所见粗鄙语言,奈何他自小被亲人宠在掌心,一路成长鲜少坎坷,从来没机会遇到需要破口大骂的场合,于是这时气急了,也只会说一些过分、混蛋、好坏之类轻飘飘的词语。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什么不对,仍旧气怒地盯着睡皱的被单,那上面歪斜放置的崭的游戏机使他视线游移,略有心虚地闭上眼睛。 不去看,不看就等于百里屠苏没有买过,同样的,等于百里屠苏没有因为他一句话跑过数个街区买来某样他心血来潮想尝的甜点,除了这些,还有漫画书、手工道具、百里屠苏自己的武器…… 天知道,百里屠苏为什么会离谱到肯将自己的剑借给他研究,虽然他确实喜欢研究X能武器,但是最开始提出这个要求是本着激怒百里屠苏,达成对方将他甩脱出去的目的,谁知道百里屠苏竟然真的会照做! 不过需要承认的是,那柄外形美丽的长剑,是他见过最为特别的X能武器。 彼时乐无异将剑放置膝上,百里屠苏安静地看他注视长剑的眼睛,漆黑眸底藏匿着难猜的波纹,乐无异偶然撞上,竟使心脏错跳一拍。 沉静,专注,不是主人注视宠物的眼神。 乐无异闭着眼,尽量不去多想百里屠苏曾经未收敛好的眼神,他感觉到落在颈上的手指不再收紧,百里屠苏的指腹隔着丝绸颈环温存地摩挲着他不太明显的喉结,语调仿佛被取悦了的大型动物:“你脸红了。” 耳中片刻寂静,乐无异握紧双拳,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又一次对百里屠苏的贴近做出合格的反应,与此同时,被人戳中的难堪使他顾不上只欲臣服的欲望,想也不想,磕磕巴巴试图合理化自己的行为:“那,那又怎么了,你还总是偷看我呢,昨天晚上以为我没睡就偷偷亲我,其实我装睡都知……你干什么!” 阴影笼罩过来,百里屠苏将他牢牢按在床上,他的胳膊被人反剪在背后,面容埋在柔软的被子中。 百里屠苏似乎格外不想让乐无异看见自己写上情绪的脸,往日严肃端整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少年神色阴沉的黑眸摇曳着两痕晃动困惑的水流,机器一样计算得当精密运作的冷静头脑闪过错乱的电流,熟悉的疑问再一次袭上他的大脑,短暂停顿的一秒钟,他仿佛听见零件脱落,齿轮卡顿的糟糕声响。 萦绕多日的问题被乐无异无意捅破,竟使百里屠苏悟出答案。 那晚的亲吻如何发生已经记不清晰,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偷吻这一行为。囚禁乐无异的半月时间,除了外出采买,百里屠苏鲜少与乐无异分开,大多时候两人共处一室,乐无异窝在床头一面吃零食一面翻漫画。百里屠苏的视线隐晦地跟随青年活动在书页之间的白皙指尖,作为宠物良好的表现为乐无异换来解开手铐的机会,于是那双失去束缚的手显得过分活泼好动,沾染饼干碎屑的指腹浑不在意地摸过蓬乱的褐发,而后落在光洁的颈项,胡乱抓挠出浅色的印子。 百里屠苏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也不记得那是第几个驯宠日,他只是觉得乐无异的脖颈太过空荡,对方自在的姿态如同一只安闲度日的鸟儿,然而没有镣铐,总有一天白鸟将要飞出囚笼。 那么能够换成什么,对方厌恶手铐带来的不方便,讨厌沉重的脚铐,狭小的笼子更是令人行动受困恹恹寡欢,百里屠苏的视线无意中掠过乐无异手中漫画某张图片,皮毛雪白的小猫颈间环着柔软的蝴蝶结,格外乖巧。 百里屠苏盯着乐无异纤细的脖颈望了许久,在对方疑惑出声前移开目光,入夜之后,他回到房间,半蹲在床边,为乐无异戴上藏有定位装置的粉色丝带。 持枪持剑的手,略显生涩地绕出一只不太对称的蝴蝶结。 青年裸露在外的肌肤尽是斑斑红痕,哭肿的眼睛紧紧闭着,毫不设防地熟睡,百里屠苏看着眼前这具即便睡梦中也因感知到他的靠近而情动出水的rou体,罕见地没有生出凌虐欲望。 乐无异彻底被他调教成一个婊子,一个荡货,极尽契合的性爱玩具,甚至失去了自行处理的欲望,只能保持着无法发泄的状态,在他到来,触摸的时刻难以自抑地到达高潮。乐无异毫无防备,乖顺可怜地被他摆弄着,然而在他向下凝视的时刻,那股只欲亲吻的冲动再次出现了。 奇妙的空洞感攫住他的感官,调教成功之后的短暂满足很快消退,除却完全臣服的rou体,他还想满足的是什么,或者说,最开始,潜藏心底,甫一对视便自发跃出的真实冲动是什么。 百里屠苏翻看书册,观看影像,“爱恋”二字不时出现在那些契合的行为中,他像查阅学术资料一样逐字对照,贴合的不贴合的逐个列出,最终仍旧无解。 直到那晚,他将他扮作了想象中宠物的模样,然而透过丝带的绸光与蜜水的甜腥,百里屠苏眼中的青年奇妙地重叠了模糊意象之中,唯一的纯洁爱人的脸。 陌生拗口的概念似乎将将触碰到具象的解释。 那晚,他吻了这张脸,自此之后,夜夜亲吻,从无中断。 今日,答案终于摆在面前。 乐无异不知道那次偷吻,即便第二天发觉颈上丝带,也只是随意拉扯两下,照镜子后由衷夸赞:“挺好看的,不过怎么是歪的。” 他接受良好,甚至主动挪至百里屠苏膝边,小猫一样蹭过对方的手臂,询问丝带的来历,顺便控诉百里屠苏拙劣的编法,百里屠苏并不理他,然而第二夜,第三夜,连续五日,乐无异总是在清晨发现颈间装饰物的变化,有时是项圈,有时是绸结,再或者垂挂铃铛的皮质细环,在那之后,蝴蝶结变得对称完美,再也没有生疏痕迹。 乐无异渐渐习惯变化的装饰物,只将它当作百里屠苏的新癖好,同时,他也在某个未睡熟的夜晚发觉了对方的亲吻…… “你偷亲我。”乐无异噘着嘴,哼哼着说,他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气势,被人调教成功的身体诚实地背叛了他的反抗意志。 百里屠苏拂过他颈间的金色铃铛,眉眼一点点沉静下来,像是悟出大半真理的求知者,但是少年没有急于满足性欲凌虐之外新的焦渴,他点出乐无异作为宠物的任性:“你应当叫我什么。” “主,主人?”乐无异不确定地唤出这个在床上被迫早已习惯的称呼,百里屠苏等待他这样讲,似乎又不只希望他这样讲。 他已习惯在床上这么称呼对方,但是在床下,除开撒娇会叫屠苏外,他更习惯叫对方百里警官。 少年的身体覆在他的身上,细细嗅着他颈间的气味,乐无异感到一阵战栗,耳畔传来百里屠苏不容拒绝的话语:“这一次,做到最后。” 情热的狂潮汹涌地淹没乐无异的每寸肌肤,他被按在起伏的浪潮之中,前半段熟悉的爱抚令他颤抖哭叫,摇臀索求,他不大灵光的头脑没能明白百里屠苏话中的含义,只是像往常一样乖顺地配合着,迸射的jingye与潮喷的汁水一次又一次浸湿百里屠苏粗糙的手套,对方平静地凝视着他哭泣的眼睛,而后,乐无异的双眼被覆上眼罩,于是之后漫长的爱欲体验,全程蒙上一段神秘的黑色。 结束之后,他抽噎着蜷作一团,唯一值得庆幸的则是,他没有在这场性事中感受到任何疼痛,下身的两xue也未被暴力破开,百里屠苏口中的“做到最后”,似乎没有那么可怖。 zuoai之后的大床萦绕着潮湿的微腥,在此之前,床上,窗前,沙发,浴室,能够尝试的一切地方,乐无异曾经一一体味过激烈震撼到几乎揉碎魂灵的过激交合。他记不清多少次在百里屠苏身下颤抖沦陷,他清晰记得自己敏感的皮rou热得发痒,发浪,摒弃全部自尊臣服,而后索求更多。摇晃的视线中他常常看到百里屠苏面无表情的脸,力度得当的长指触摸着乐无异每一处敏感地带,而手指的主人始终旁观,仿佛无边春色只是不关己的画卷。 不知怎的,乐无异有些想要那张面容为他展露出真实的情绪。 不要置身情欲之外,旁观他的姿态。 不要隔着衣物手套,隐藏心跳体温。 后来百里屠苏夜半吻他,乐无异本应该觉得奇怪,抗拒,然而双唇相接的短暂时刻,四肢竟然感受到一阵怪异的柔软,他在百里屠苏的轻吻中瘫软,安静,装作从未发生。 床上场合,百里屠苏如同一位冷淡的画师,为他染上颜色,塑造轮廓,描画出边角细节,触碰,揉捏,威胁性地做出损毁前的预备动作,乐无异在对方的手指下尖叫求饶,赤裸着奉上几欲癫狂的生理反应,数之不尽的快感将他轻飘的灵魂拔出,一忽儿抛掷云端,一忽儿按入水底。 乐无异甚至有种感觉,高潮时刻,仿佛缠绵于生死边缘。 浓烈,极致,无所顾忌,然而每每抵过最后的痉挛,心跳平复之后,性事中不可避免的心理臣服总能渐渐消退,他仍旧做着百里屠苏的宠物,却能保持正常交流,甚至偶尔玩笑,过界撒娇。 床下的百里屠苏并不可怕,不至于令人结巴软倒,相反,摸清对方路数之后,乐无异已经不自觉学会缠在对方身边软软撒娇,只要张开手掌,不论什么东西,百里屠苏总要为他找来。 他并不怕他。 可是这次好奇怪。 这场性事不算激烈,较之从前,显得过分寡淡。百里屠苏没有过多的玩弄他,温热指腹抚过的力度似乎都轻柔两分,对方只是吻他,不断吻他,最终的黑暗里乐无异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完成感,彼此的关系似乎进行了更深刻的绑定。那是与施虐与受享,国王与爱宠无关的。那阵夜晚被吻时的酥软感伴随全程,好像将人浸泡在温热的水流之中。他不再能说出完整的话,不再敢投出清白直接的注视,乐无异避开百里屠苏的眼睛,红晕在腮边漫出两团霞影。 他的手指摸到百里屠苏赤裸的胸膛——这次对方褪下了衣物。乐无异偏过脸,分不清自己的扭捏源于何处,zuoai之前他的手脚便体会到奇妙的酥麻,某种本能的预知能力告诉他,百里屠苏将要对他说出某句话。 他平复情潮之后的喘息,然而长久的安静之后,他还是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亲了又如何。” “恋,恋人才整天亲嘴的……”乐无异被对方语调中罕见的温柔激起心脏的紧促跳动,他脑中混乱如麻,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只能胡乱翻找出相关的东西,单纯地粘贴上去,“你,你不是主人吗?” 乐无异讲完,才发现自己说出了多么糟糕引诱的话,他来不及补救,便听百里屠苏喉间滚出极轻的一声笑:“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比起主人,我更想当你的恋人、” 不矛盾? 比起主人,更想当恋人? 乐无异眨着眼,看着百里屠苏一点点靠近的脸。轻柔的吻落在唇畔,对方似乎陷入某种回忆。 “我恢复了记忆。” “第一次见面,其实我是在看清你的时候,本能选择跟上。” “第二次见面,怀疑心脏出现问题。”百里屠苏抬眼,“很熟悉,心跳很快。” “捉住你,关住你,借口你形迹可疑。” 乐无异愣在床头,不知道自己颊边红晕浸得更深。他听着百里屠苏停顿下来的话语,百里屠苏一向寡言,并不擅长剖白心迹,于是这一段讲得极为简短跳跃,停在囚禁行为的动机探讨中。 乐无异却读懂他未尽的话:借口,只是为了方便真正的想法。 百里屠苏想要什么呢,凌虐,征服欲,还是一个称心如意的玩具? 乐无异无意识摇着头,大约都不算,这些仍然盘在表层,他忽然想起落在唇畔的吻,数个夜晚没有间断的,双唇短暂的相贴。 “你将永远留在这里,或者更大,更舒适的笼子,佩戴项圈,行动受限。可以不那么乖顺,可以任性,生气,反抗,我会饲养你,照料你,亲吻你,满足你的全部欲求……”百里屠苏深深地望着乐无异藏起的脸,他捉住青年柔软的右手,将它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它可以是生命。” 健康有力的心跳鼓动着击打在乐无异的掌心,乐无异稍稍抬脸,偷眼去看百里屠苏的表情,结果撞进一双幽深的双眸,长久诞生的冷冽混杂着因他而生的微妙温柔,矛盾如一团混沌的漩涡。 “作为宠物,你只能听从,作为恋人,你可以选择。” 然而选择,最终仍旧只有一个结果:答应而后成为恋人,或者不答应,最终被迫成为恋人。 百里屠苏清楚地知道自己有无数办法软化对方,只要沦落在笼子中,只要折翅再也无法飞脱……他一向知道自己为了目的,可以列出太多常人眼中过于冷血的有效手段。 只是凝望对方琥珀色的眼睛,惯会冷硬计算的头脑,竟现出一丝碍事的柔和。 他等待着乐无异的回答,然而对方愣了半晌,最终大脑过载似的摇晃两下,良久,点头:“好像,也可以?” 什么都可以被满足诶,而且还有最新款的游戏机,不用出门社交,还能随时研究百里屠苏的剑,恋人不恋人的,好像跟现在也没有太大区别? 况且,百里屠苏说是他的主人,实则只有床上过分了些,会给他下命令以便玩弄,床下却始终宠着,反倒是他,经常指使百里屠苏给他买这买那。 恋人关系跟现在的区别,也就是能否频繁亲吻吧。 他并不排斥百里屠苏的亲吻,甚至每每感到酥麻。 而且,他的身体也早已被对方彻底调教,沦为完全离不开百里屠苏的性爱玩偶,重欲敏感,对方不在的时候,他甚至无法独立获得高潮。 他的高潮早被百里屠苏的呼吸,言语,触碰完整掌控。 只有他自己知道,偶尔挂在嘴边的抗议只是象征性讲一讲,如果真的获得自由,恐怕身体会比意志更快崩溃…… 不就是社交关系里,百里屠苏的身份从主人变成男朋友吗。 乐无异看着百里屠苏的脸,肌肤热烫,心如擂鼓。 “我答应,不过我要更大的房子,一间放漫画,一间放游戏,还有两间做研究。” “好。” 百里屠苏答应下来,对方似乎拥有极好的耐心,初次之外,还答应了诸如此类更多的要求。乐无异来了劲头,竟将自己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全部陈述一遍,脑中满是即将圆梦的兴奋。 “我还要经常出去玩!” 瞧见百里屠苏事事依顺的模样,乐无异眨眨眼,再次得寸进尺。 这一次,对方没有好脾气地直接答应下来,只是沉沉看着他。 乐无异哪怕是被囚禁的时候,也不怕他,这次知晓了百里屠苏对他的心意,更是尾巴翘到了天上,见百里屠苏不应允,登时拿出这段日子领悟的杀手锏。 “屠苏~好不好~好不好~” 乐无异捉住百里屠苏的手臂一顿摇晃,拖长了尾音,用略带恳求的无辜表情撒起了娇。 百里屠苏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 “……须我陪你一起。” 乐无异还不待跳起来欢呼,继续提出更多要求,嘴唇就半途被人覆住,百里屠苏蓦地压在他的身上,触向下身的手指激起乐无异一道惊喘。 房中人影交叠,春色迅速地铺展开来,乐无异陷入新一轮的快感当中,再也无暇思考情欲之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