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自渡1
三、自渡1
子时过半,远处运河上的花船依旧灯火通明,船周黑黢黢的水面漾起粼粼波光,一艘小船悄然而至,刚行至岔道,摇晃着划向芦苇荡,悬着的孤灯已然乱了先前悠然摆动的节奏。 小船上原本端坐的素衣侍女立时便回头,压着嗓门呵斥道:“怎的走小路?若是遇到歹人,你担待得起吗!” 船尾的艄公很是年轻,显然是相熟的,倒也不恼,一边摇橹一边低声回话:“川柏jiejie且放心,公子现下虽在狱中,此地也还是我等的地盘,何况还有杜大哥在,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咱们姑娘。” 杜荀怀抱一柄环首刀,沉默的盘坐在船头,自顾自地盯着四周,没发话便是默许。 夜黑月高,洒落一层薄薄的光华,月白色的织锦暗纹反倒泛起些光泽来,像蒙了雪一般,裴润澄看不见这些,只能听见船桨摇动掀起的清亮水声:“罢了,就小路吧,快些。”终是这位周身拢着斗篷的姑娘发话,小船才加速驶进了芦苇荡里。 忽而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传来,前面苇草晃动着似是倒下一片,接着又是扑腾哗啦的几声响动。 “什么人?”裴润澄听觉最是敏锐,先低声问了句,又细细嗅到:“有血腥气,小心。” “熄灯。”杜荀已警觉起身,立在船头,刀刃寒光泛在身前,钱小伍慌忙将船停了,靠在一侧苇草的阴影下,川柏摘了灯笼熄灭,又回身和自家姑娘坐于一处,握住她的手,方便照应。 “救,咳……救……”一只手艰难探出水面,抓空了又沉下水面,咕咕嘟嘟留下几个气泡,如此浮沉两回,人也快要没了气息。 “那人背上好像中箭了,不像是装的。”说着,钱小伍伸手解去外袍,只留短褂,准备应付下水去了。 “捞上来看看,千万小心。” 裴润澄话音未落,钱小伍已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消多久,便拖了个奄奄一息的人回来。 川柏吹了火折子低低照着,这人一条腿已经血rou模糊,衣衫扯得破烂,依稀能看出是上等的棉布,混了丝织的,意识已经快散了,却还勉力强撑捂住胸前。 “铁蒺藜。”钱小伍对这伤口再熟悉不过:“是漕船过来的?” 川柏得了裴润澄的示意,伸手去摸他胸前物什,除却一封裹得严实的油纸包,竟还掉出一块“御”字令牌。 这人吐出几口水,稍稍清醒一些,死死拽住川柏的衣袖:“救……还有……” “大人,好像在那边!”“他跑不远,继续找!”远处声响越发嘈杂,追来的人不少。 钱小伍心里悔得紧,若早知会遇上这样的麻烦事,他是断然不会走这芦苇荡里的小路了。 火把的光亮越发靠近,各个水道都布满了,快将这里围起来,已走不了了,带着这人更加解释不清。 两个月前,漕船携带的轻赍银被劫,徐明钊看护不力,当时就被强拿下了狱,朝中早有御史要巡察的消息,却迟迟未有明发旨意。 裴润澄摸索着那块川柏递给她的令牌,沉甸甸的触感精良,稍加思忖,如今既是大张旗鼓的拿人,只要不落把柄尚能周旋一二:“杜大哥,你带这人先藏起来,等会儿伺机救人,带回我的别院好生照管。” 杜荀点头,接过令牌和油纸包收入胸前,拎起那人便没入芦苇丛中。 川柏重新点了灯,还不忘从荷包里拿出香膏,挖了一块胡乱抹开,好冲一冲残留的血腥气,钱小伍戴上斗笠继续摇橹,穿过一丛遮挡的苇草,水面霎时开阔起来,正被一艘官船迎面堵上。 “什么人!”领头的漕丁大喝一声,立时又有四五条船围过来,阵仗不小。 立在船头的人是十二把总之一陈金虎的公子陈琰,川柏认得他,此人和徐明钊向来不对付,可真真是冤家路窄,只能附在裴润澄耳侧小声报了周遭的情形。 那漕丁不见有人应答,一个跨步就要登船来查,钱小伍自是不肯,低着脑袋挡在身前,裴润澄摘下兜帽,扶了川柏起身,在那漕丁发狠前脆声问道:“咦,这不是陈大人吗?可是在抓什么人?” “慢着——”陈琰先扬声喝止了漕丁,嘴角漏出些贪婪笑意,不耐烦的挥挥手:“滚下去,不长眼的东西,这可是裴家的千金。” 说罢,不忘抱拳一礼:“快丑时了,裴姑娘怎会在此?刚才又可曾见过什么人?” “我这样的人,自然不曾见过什么人,不过就是要去狱中送些吃食,为避人耳目才走了这小路。” “只带一个侍女?”陈琰自觉失言,瞥了眼川柏手边的食盒,自然知道她要去狱中看谁,却决不能再让裴润澄当众说下去:“裴总商若知晓,定不放心,还是让在下送姑娘回府吧。” 并不等裴润澄答话,陈琰已冲自己的心腹下令:“好生把人送到我船上去!” “你敢!”钱小伍当场就急了,却拦不住两个拳脚功夫扎实的漕军,结结实实挨了两拳,小船晃得险些要翻,慌忙中只能跳进水里先稳住船,免得两位姑娘跟着遭殃。 “放箭。”陈琰没打算留活口,一阵箭雨落到水里的时候,钱小伍已经潜进水中不见了。 “陈琰,你别太过分!”裴润澄一手攥着船沿,指节都泛了白,此时却不能不忍。 这般水性,再追也是无用,陈琰假模假样的改了腔调:“美人儿别生气,看你的面子,放他一码就是。” “继续给我搜!抓到盗匪的赏银百两!”被搅和了这一阵,陈琰可没忘却他的正事,裴润澄的小船被强行划走了,算是今晚意外之喜。 世人都道淮州盐商富可敌国,裴渊在四大总商之中虽居末位,却只有裴润澄这一根独苗,莫说是做他女婿,就是入赘,都是挤破头也争不上的好事,今天倒如同白捡一般,他陈琰若不趁机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成了傻子,不免得意忘形起来。 作话闲聊:目前这篇古言剧情流,稍微长点,写的也会慢一些,之后会同时更一个纯rou小点心给大家解闷,另外想写一篇婉宁公主同人,当时电视剧让我比较难受的点在于婉宁这样的人困于一段畸形恋爱,所以很想给她一个更好的结局,不知你们可能接受略带瑕疵的同人文?主要没写过,第一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