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藓
16.藓
耗尽完体力,时宜瘫在床上,昏昏沉沉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都还是面孔嫩生的青少年样子,赵箻闵扶着他那辆老式的二八杠自行车,站在校门口,接小时候的自己放学。 学校规定,错峰出校,高中部周五三点半放学,初中部要等到五点。 时宜在梦里忽然拥有了上帝视角,看见等待的一个半小时里,赵箻闵奋力蹬着单车的脚踏往市里疾行来回,这样等她出校门,就可以喝到一杯凉爽可口的烧仙草奶茶。 时爸时妈以前管零花钱紧,特别是发觉她不长高之后,对于零嘴管得更紧,时宜的一日三餐全是由专业医师搭配的营养餐。 没味儿,菜品重复又单一。 于是,周五跟哥哥一起放学成了她那时最期待的事情。 学校位于郊区,周围只有自建房和小超市,以前为什么没有细想过奶茶怎么来的呢?时宜讶于自己的迟钝。 瞳孔内景象疾疾后退,她看见穿着校服的自己抱住哥哥的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风呼啦呼啦地吹,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太阳晒过红扑扑的脸。 单车驶过下坡路的时候,她张开双臂,像一只腾翅欲飞的鸟儿,高举着奶茶尖叫。 视角转移,发现前面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也在抿嘴温和地笑。 没有人会越过童年,一开始就成为大人,但是在时宜记忆中,哥哥一直都是成熟、包容的模样。 就像他会在意关于她的那些无人在意的小事。 晚上8点开始练题,10点睡觉是赵箻闵一直的习惯。 时宜在梦里看见,哥哥书桌上闹钟固定设置在晚9:30,铃声响起,他会将习题册阖上,走出房门,从冰箱中取出装在玻璃瓶里的牛奶,放在温水里。 等他刷完牙,刚好泡够八分钟。 从水中取出温热的玻璃瓶,擦干水珠,撕掉塑胶膜,插好吸管,再送进meimei卧室里。 家里有保姆照顾,每天不会少时宜的牛奶,但是哥哥来,她才每晚喝上热的牛奶。 这些微妙的不同,没人替她在意,但是哥哥在意。 打雷的夜晚,抱着哄睡的是他。 会为成绩不好的她规划走艺考路线的是他。 高傲的是他。 每次争吵过后,先服软的也是他。 只有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可以不管不顾任性发脾气,因为他是哥哥,他总会包容、无条件给她台阶。 时宜觉得自己快生病了,在梦境里都觉得心脏紧缩到快要窒息,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后悔,是她的大胆妄为,自私地在想好下一步之前就先将哥哥拉下了泥沼,是她亲手切断了两人原本完好的亲缘关系。 她让赵箻闵再也做不了一个单纯的好哥哥,她也不能再做一个好meimei。 那些无法向他人倾诉的内疚,像潮湿雨季地砖缝隙长的藓,藏在背光之处,微不足道,却又无法根除,终有一天,茁壮的根茎会顶开砖板,将完好的土壤全部覆盖、倾没。 画面摇晃切转,她看见十七岁的自己,背着客厅看电视的爸爸mama,锁上门,爬上哥哥的书桌,用赤裸的足尖踢走他正在看的小说。 身上穿着已经小了一码的校服格子裙,腿分岔开,踩在桌沿,咬着指尖,眸光忽闪,故作懵懂地询问:“老师,生物课我没学懂,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唔……那这个呢?” 粉红色的指尖随着身体曲线游弋,在他饥渴忍耐的目光下,挑逗地拉开内裤稀薄的白色棉布,惊讶地问:“这里怎么有道口子,嗯啊……里面摸着好烫,我不会生病了吧,老师?” 舌尖裹着他惯用的那只钢笔的笔帽,声音像泡了蜜: “老师,嗯——赵老师——学生好害怕,能不能用你下面那根大棒棒,帮我进来量一量体温?” …… 这些记忆困住时宜,让她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寝不能寐。 她的心实实在在的欢愉过,这份欢愉后来成为她难以启齿的罪。 时宜哭着被叫醒,赵箻闵拍着她的脸,目光里有不加掩藏的关心,“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时宜跟他四目相对,而后缓缓地,撩起被子,看见自己衣衫不整,喉咙艰涩地发问:“我们昨晚,是做过了吗?” 赵箻闵显得有些无语,语气是欲求不满过后的不耐烦:“你都痴傻成那样子了,你觉得我会有兴趣做什么?” 时宜被说服了,她隐约回想起自己昨晚摸爬滚打,又哭又咬,一副疯婆子的形象,相信赵箻闵的审美不至于沦落至此。 “起来洗漱,把桌上早饭吃了。” 赵箻闵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将浴袍脱光,换上酒店送来洗干净的衣服。 时宜愣愣地爬起来,身上衣物皱巴巴的,但好在都还在,撅着屁股去找地上散落的拖鞋。 屁股刚抬起来就意识到不对,凉悠悠的,时宜迟疑地低下头,看见裙底光溜溜的一片。 这下脑子彻底宕机了。 “瞎琢磨什么!?”赵箻闵一声喝醒她。 “昨晚你自己说勒得难受,主动脱的。” 时宜回想了一遍,好像是有自己主动扯内裤的一点印象…… 以赵箻闵的体格,如果昨晚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身上不可能没有感觉。 “再不起来,你上班就要迟到了。” 这一下,时宜彻底不纠结了,连忙爬起来洗漱好,将桌上的油条和豆浆打包带走。 隐形摄像头里的视频被人为剪辑过,只留下了偷录的面试环节和进入包间的初始内容,其余不该漏的一点没漏,直接拿着就能用。 是以审核也过得很快,主任为了以示嘉奖,特地批准她半天假回去休息。 时宜正好一身疲惫。 回到家,拧开门,就看见在客厅忙活的爸爸mama。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时宜扶着鞋柜,踢掉脚上的高跟鞋。 赵箻闵走过来,帮她把鞋摆好。 两人挤在玄关里,时妈把刚剪好枝的插花插进洗干净的花瓶里,远远往这边看一眼,说:“哥哥说你吃坏了东西,身体不舒服,我跟你爸过来看看你们。” “我吗?”时宜还在疑惑。 时爸接着数落:“都多大了,怎么还胡乱吃东西?还搞到需要哥哥专程去酒店接,你啊你。” “你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时宜把头侧进两人交叠的阴影里,扯住他的衣袖,小声地质问。 “昨晚的事情,选了一部分,如实相告而已。” “时宜,爸妈都很关心你。” 时宜光裸的脚掌用力蹬他一脚,咬牙切齿,从牙缝挤出来一句脏话:“我谢你全家……” 赵箻闵笑,蹲下身为她套上棉拖鞋:“傻meimei,你不就在我的全家里。” *芝芝の留言: 200珠了耶,谢谢老婆们??,祝愿大家节假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