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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未亡

    

Chapter18 未亡



    裴芷一直以为何湛延死了,精尽人亡,吓得她玩具都没从死者身上拔出来,安慰自己好聚好散,慌慌张张地逃离他家的地下室,案发现场还没有处理痕迹,坐在门口冷静,冷静后整理衣着涂抹口红上楼梯,就碰上私闯民宅的常屿。

    常屿说要带走她。

    论战力,裴芷可以把常屿也带走,但这人并非单打独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卢荔这个大律师跟着,她还在考虑把死鸟和死猫也带走,幸好不是来者不善,想着也能利用,没想到真挺有用,亲手送个仇人给她解决,大仇得报的快感盖过处理尸体的恐慌。

    离开何湛延,终于没人能掌控自己,出席那个人的葬礼,逢场作戏挤出的眼泪骗过所有来宾,之后便迫不及待把宋亭道接过来。

    一个宋亭道不够,还有俩新认识的网红,查茜茵和她视频通话,周轩途露过脸,好姐妹儿心中疑虑,开口问她,她说就喜欢这一类的。后来粱苑阡露脸,查茜茵眼都看直了。

    裴芷心里空荡荡的。

    其实她没有那么喜欢宋亭道,说话好听的人不止他一个,说起长相也可以,重要的还是气质和神韵,像极了年轻时的何湛延。

    但他没有何湛延上进。

    于是鞭策他,在班里搞好群众关系,争取当上班干部和积极分子,以后考选调生上岸,jiejie有办法照顾你~

    身体力行,裴芷起带头作用。十二月的两周,宋亭道都扑了空,第一次家里没人,原来是jiejie去市区国考;第二次又没人,原来jiejie去省外考试,回来就骂住宿坐地起价,他劝jiejie消消气待会儿就有洗地的说平时折扣节假考试日是正常价格了;第三次终于没扑空,结果jiejie送他返校以后当天晚上就发朋友圈,原来又和其他男人露骨玩耍,左拥右抱的好不嫉妒。于是他头脑一热,次日又旷课折回来,发现人好多啊。

    尴尬不尴尬,真几把尴尬。何湛延从便利店出来开车,周轩途从便利店出来走路,粱苑阡打的来的直达小区门口,三人前后脚都在裴芷家里,裴芷一看人好多啊,各有各的理由,全都扎过来,于是招呼他们都别几把闲着给老娘做饭。

    宋亭道来得晚,进门了看见何湛延掌勺颠锅一顿猛抄,周轩途切菜,粱苑阡洗碗,裴芷让他把地扫了桌子擦了准备摆盘,一直忙活到晚上。

    五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裴芷坐主位,分配好座位后入座,桌子底下四个男人没少踩对方的脚,粱苑阡吃完饭最早,起身离席那白色运动鞋都给踩黑了。

    小死样真能忍,是挺有姿色的,和他主页视频大差不差,何湛延看见他就来气,吃个饭一直调侃,猛然想起如果昨夜自己没来,那先来的就是这人了。怪不得姓周的说这丫嘴贱!在座的三位嘴都挺贱的,贱的平分秋色,贱的不相上下。

    何湛延聪明,没被他们仨踩,被偷袭的预感来袭,就蹭裴芷的腿,桌下一边掐架一边调情,桌上那仨都干瞪眼小孩子过家家,这俩人眉目传情。

    饭还没吃完,裴芷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离席,回来后让几人把卫生收拾了,晚上各回各家,谁都不留,裴芷说她心情不好,识相的就别烦她。

    四人得了逐客令,出了门,不约而同架起嘴炮——粱苑阡内涵宋亭道千里送吊吃闭门羹,宋亭道张口骂他脸上的粉比墙漆还厚,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一句话刺激何湛延,让他俩安省会儿,粱苑阡转头说他老牛吃嫩草,宋亭道也攻击何湛延人老色衰,从头到尾周轩途识大体没有参与他们的骂战,宋亭道也不放过,说他是何湛延的替身,俩人长一样,又说粱苑阡脾气性格像何湛延没心没肺,只有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结果周轩途没急粱苑阡急了,抬手扇宋亭道的脸,说什么老子才不是替身,老子也是独一无二的,老子也大不了你几岁。

    其余两人看他俩互掐,周轩途劝架无果,何湛延上去把俩人拉开,一人一拳肘地上,被打懵的宋亭道想到那次被何湛延打进医院的恐惧,清醒后立刻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一旁。粱苑阡不服气,爬起来要干架,何湛延轻松躲过那人挥拳,一个扫堂腿一个抱摔,短暂的安静后那人爆哭。

    裴芷听到哭声,出门瞧,原来这几个人在她家院里打架?

    ……事情最后是解决了,几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都是替身谁也别说谁,然后矛头一致对准何湛延,还是梁苑阡消息灵通,把裴芷要结婚的事说出来了。

    结婚?

    对啊,阿芷jiejie要嫁人了。听说男方家里挺有钱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估计两家也都门当户对吧。

    宋亭道安慰自己没关系,还能做朋友,毕竟也算他jiejie。

    周轩途没说话,目光冷淡,看不透他的想法。

    梁苑阡想到纯爱哥,开玩笑打趣剩下的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连自己的后路也安排好了——阿芷jiejie那么多朋友,哪个都能成为咱们的金主。

    何湛延说死鸭子我可去你大爸的。

    “你们别不信啊!阿芷jiejie在床——上——告诉我的,我听到以后吓一大跳呢~”

    众人惊讶。

    “等会儿,你俩睡过?”周轩途开了腔,“你俩?你?梁苑阡你个不要脸的爬床!我把你爸的几把割下来捅你皮燕子!日你爷爷的初生!”

    梁苑阡还嘴硬:“睡没睡过跟你有什么关系?成年了吗你?阿芷jiejie喜欢我才会告诉我,撒泡尿照照自己吧,你也配?啥比一个!”

    宋亭道听出来言语中的深意,加入这场逗周轩途的嘴炮,他搓搓手:“哎呀~小周啊你别太心急,到年龄了就可以了,阿芷jiejie呢~不喜欢小的,可我不小啊,我大,阿芷jiejie可喜欢了~”

    “你俩都啥比,老子我也不小!我干净我有做人的底线!我不约炮不嫖娼不乱搞!更不会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老子这么大还是处男,没牵过女孩子的手没亲过嘴!”周轩途眼睛红红的,说到最后带着颤音。

    剩下二人异口同声:“俺也一样——”

    三人突然看向何湛延。

    其中一人看他失神,戳戳他的手臂。

    宋亭道不怀好意地发问:“哥,你这个年纪,你这个身份职业,应该谈过很多女朋友了吧?肯定比我们有经验吧~”

    沉默。

    “老何,你不会是认真了吧?哎呀不至于,咱们都是阿芷jiejie的男朋友,你没必要非得当新郎官的!被阿芷jiejie拒绝以后我就看开了,咱几个谁能和她这号人物能走到那一步?过好当下才是重要的。”宋亭道于心不忍,想着是不是说话太重,他拍拍何湛延的肩,几个男人心连心,都从中缓过来。

    梁苑阡这时候知道boys   help   boys了,他小步凑过来,同他们一起安慰:“不是,哥,阿芷jiejie给的多,那都是有代价的,你们是不知道她让我洗窗帘啊!他妈的手洗!跟着她就是当保姆,我宁可继续去外网开直播卖rou!”

    众人附和,都说出自己的经历,何湛延一言不发。

    何湛延说自己有事就先走了。

    几乎是冲回车上,打火窜上路,没出小区,眼泪就啪哒啪嗒往下落,泪水模糊视线,上了高速才敢放声痛哭,边擦眼泪边直线行驶,路况良好车辆少,害怕出交通事故,他找了个服务区哭。

    回家后借酒消愁,下班回来后就喝酒瘫着,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他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何菡菡过来蹭他,他也不撸何菡菡了,赫尔墨斯歪着头看他,不明白主人这是咋了。

    直到裴芷出现在他家里,以打破一扇窗户玻璃的代价。

    这一个多月以来,何湛延没有主动联系过裴芷,裴芷状态也挺差,给查茜茵打电话倾诉委屈,拨通过去先是哽咽,然后哇哇大哭,好姐妹儿速速歇了年假,专门回来陪着她。俩人出门喝酒,裴芷说何湛延拔rou无情,冷暴力她,断联到现在,查茜茵气得也破口大骂,真是个不负责的废物!

    喝酒尽兴,中间裴芷睡过去几次,查茜茵开车来的,不能酒驾,这天轮到周轩途,急急忙忙打车过去接人,他开车载着两人回家,进门了和查茜茵一起把裴芷搬进屋,抱不起来人,查茜茵隐晦地说他小孩子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查茜茵把裴芷的衣服脱了,送她上床睡觉,头一沾枕头,裴芷立刻醒来,本来还迷迷糊糊的沉醉,一瞬间荡然无存。

    她断片了,忘记这天和查茜茵见面后发生的事。

    也忘记周轩途和梁苑阡。

    第二天醒过来看见梁苑阡,她第一反应是入室抢劫,去厨房拿刀自卫路过客房,处处是生活的痕迹。放下戒备心,估计是新认识的小男模。

    ……似乎不仅仅是断片。

    她忘记常屿和卢荔。

    她打开手机,习惯性登上那个软件,却没找到那个软件。

    ……似乎是某种精神疾病。

    她忘记那个软件的账户已经注销了。

    她忘记何湛延没死。

    她只记得他的尸体被遗落在那个小小的地下室。

    ……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洁白的殿堂,红毯铺在青草地上,十字架前的牧师看不清脸,道路两旁坐满了观众。

    她穿着红黑色的婚纱,所过之处鲜血流淌,前往鲜花舞台的路越来越长,钢筋水泥与瓷砖木石通通剥落,露出阴森森的白骨阶梯。

    新郎背对着她,转身的一瞬间,音响放出属于婚礼现场专有的结婚进行曲。

    一刹那白骨阶梯灰飞烟灭,红毯绿地上升周艳恢复正常的环境。定睛望去,她所着重工月银花嫁lolita,头戴手作宝石圣女冠,蕾丝银纱遮挡她的视线,仍然无法看清新郎的样貌。

    “阿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裴芷从睡梦中惊醒,急速的坠落感令她很不舒服。睁眼镇静,心跳起伏剧烈,额头后背升了一层密密的冷汗,濡湿床褥。

    艳阳高照,几缕明媚阳光洒进屋内,尝试起身,身上、手臂上缠着绷带,浑身疼痛,不着一物。

    习惯性伸手向床头柜,却不慎打落水杯,玻璃碎片飞溅,水漫成滩,不小的响动先吸引何菡菡。它扑上床,和裴芷对上了眼,

    “咪咪!哎呀——”她抱着小猫情不自禁开撸,“咪咪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啊?哦,母的。”

    何菡菡安静地待在她的怀里,受伤的那只手臂活动幅度大,裴芷动作僵在半空,一脸狰狞,扭头查看伤处。

    何菡菡在她怀里打滚伸懒腰。

    何湛延所在的房间内传来奇怪的声音,把裴芷吓了一跳。

    他在夜里更换窗户,安顿好裴芷后又拎着工具箱查看被她进入的地方,整扇窗户不仅仅是玻璃碎裂,窗户把手还被她彻底破坏,以至于何湛延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和自家窗户打了一架。仅更换玻璃于事无补,他干脆拆下这一面窗户,又从地下室里抱上来个同款安上,至于拆卸下的框架连同碎玻璃一同打包扔出去。

    忙活一整晚,第二天请假不上班,继续照顾裴芷,更换绷带纱布给伤口上药,给她擦拭身体,这期间何湛延寸步不离一直守着昏睡的裴芷,她睡了两天,他也两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赫尔墨斯飞进房间,停在裴芷的肩头,张开爪子,几根短发顺势落下。

    何湛延捂着头跟随进屋,见裴芷醒了,跟何菡菡打成一片,大喜过望,嘘寒问暖慰问,眼中溢出满满的爱意。

    裴芷被他盯得内心发毛,想下床清理,何湛延进一步坐过来,生人勿近的紧迫感不由得让她提提被子遮盖身体。

    我衣服呢?

    那么多疑问,她不知道先提哪一个。

    “大哥,你谁啊?”

    何湛延心停一瞬,不可置信,这么狗血的事也让他碰到了,失忆的状态应该立刻去医院做个脑ct查查,万一真有啥严重的脑损伤可就完犊子了。

    于是他顿了顿,身体向后,刻意保持距离。

    “阿芷,我是你的男朋友。”看她眼神有些心虚,“见过家长的。”

    裴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哦……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一个婚礼。”

    “是我们的吗?”

    “不是。何湛延我没傻,你不要当我蠢,见过谁家长?我见过你家长吗?还有,我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