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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吹拉弹唱,中间一个白裙子的长发匈奴女正在帐中不停旋舞,秋波频频送往主位左侧的一个芝兰玉树的人影。“……哈哈哈哈,先生说得匪夷所思,亲生的兄弟,七步以内做不出诗来便要杀他?”主位上坐着一个圆眼健壮的中年,他束着一个不夷不汉的古怪发式,好似与成钰相谈甚欢,回头看向左首处坐着的魁梧男子。“我说左贤王,到底还是汉人风雅,这事若是放在我们厄兰朵,王位接灶人觉得哪个兄弟不顺眼,只怕会直接提刀杀去了,你说是吧?”大越方面久不上当,兰登苏邪本是想将进攻崤关的日子提前,让日逐王供他些粮草,半道上却听说日逐王把成钰给请来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彼时他到大越探得了大越贵族上层被寒食散腐蚀殆尽,不代表他愿意让成钰窥知匈奴王庭也存在接灶人明争暗斗的情况。于是宴上听成钰随口讲起曹丕与曹植的故事时,他便心中警惕起来。他虽不是单于的儿子,但他母亲却是单于的续弦阏氏,他名望虽高却没有接灶人的资格,相较而言日逐王忽卢却是单于和侍女所生,彼此的关系就像是战功卓著但不受宠的曹丕和生性浪漫颇得父心的曹植之间的关系。“厄兰朵诸王的手足之情非是汉人那般薄弱。”兰登苏邪遥遥朝成钰敬了一杯,道,“成先生教化天下,大概也是想让我等重视兄弟关系,莫学大越历代先帝那般手足相残,以至于让家国积弱的情形在关外重演。说起来,本王一直未成先生感到可惜……分明是柱国之才,越帝却不知珍惜,委实令人惋惜。”漆金的酒杯里酒水微微摇晃,成钰轻轻转动酒盏,道:“成钰不过是一庸才,赋闲非我不愿,而是朝中能人太多。”日逐王一摆手,让人换了支稍微平缓些的舞蹈,对成钰道:“可本王却从王妃那里听说越帝放任佞臣戕害忠良,如今大越朝廷中已不余什么能人了。”与成钰一道出使的文人知道他们暗示的是成太傅之死,不免有些被说中了痛处,但转眸一看,成钰却波澜不惊,应对自如。“年年皆有此传言,可历数大越近三十年数得上的大战,也并非外界所传之积弱——华盛三年,竺南国五万大军自海上欲割据我朝东沧列岛,至沧南峡湾,便被奉海水师拦截,彼时那名主战的都督不过二十许岁,第一次主持海战,便令三万竺南水兵葬身海底,三年后,竺南国灭。”一个灭字,说得兰登苏邪眼中一沉,道:“可这不过是海战——”“陆战亦有之,左贤王通晓军务,应知昔日西南边陲的霸主吐罗国,其国民出自瘴疠之地,天生带毒,人人勇武非常,号称‘十夫灭城,百夫可灭邦’,吞并周边十数邻国后,意欲染指中原,可率军三万踏入中原不到半个月,便败亡于其擅长的山林之中,至今其国主还被关在我朝荆州一带养老。”兰登苏邪自己帐下就有吐罗国的战奴,深知他们的厉害,但仍旧硬气道:“三万军卒,不过小打小闹……”这时日逐王却猛然咳嗽了起来,兰登苏邪这才想起来,十八年前,前代单于率大军二十万南下,连崤关都没摸到就被季蒙先单枪匹马杀了,一时沉默后,不怒反笑。“先生果然厉害,两三句话让本王都有些胆寒了。依我看先生在大越乃是屈才了,既然千里迢迢到此,不妨就从此在厄兰朵住下,好教我等也同受教诲如何?”“牵系犹在,不便远游,还请……嗯?”成钰话语忽然一顿,视线落在了从自己身前转过的一个匈奴舞姬身上。“成先生,怎么了?”日逐王看着他一副被舞姬吸引走的模样,诧异问道。“……成某今日多言了,已不胜酒力,请王见谅。”☆、第四十二章西风烈·其四日逐王忽卢今日很是不悦。难得邀来了汉家大儒,其间相谈甚欢,甚至约好了日后加大同他的领地通商,只要他的势力再发展数年,便可凭借强大的财力收拢王庭诸王,竞争单于之位。日逐王快要被说动的时候,政敌却偏要登门扫了兴。他本就看兰登苏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送了成钰的使节团下去休息后,话里就多少带了点嫌弃。“去年王庭议事时,单于信重于你,粮草出了、人马也出了,如今打打周边这些小国便罢了,那崤关岂是你想打便打得动的?如今自家的粮草不够用了,还想将本王这点家底榨干么?”日逐王借着他王妃的渠道同中原通商,家底是匈奴诸王中最富的,当时王庭参会时,也足足出了八万战士为兰登苏邪攻打乌云等国助阵,而打下了乌云后,兰登苏邪却借着要攻打大越的名义始终抓着他那八万军士不放,让他颇有怨言。兰登苏邪见他一副不情愿之态,心中暗叹真如汉人古话所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道:“忽卢,单于命你负责我大军南下的粮草,你几次无故拖延,我不曾禀告单于,也不愿在大敌当前时同你计较这些,只是你需懂得时局为上。”日逐王嗤笑一声,叫住正要退场的那些舞姬,让她们上前倒酒:“你知道为什么本王帐下各部的美人这般多,却永远独宠我的王妃郗氏吗?”“为何?”“因为只有透过中原人,你才能真正了解中原人,就像你面前这杯池阳春。”兰登苏邪一低头,只见一个眉心有一点朱砂痣的戴着面纱的舞姬往他面前的金杯里倒满了一种带着花木香气的清酒,道:“这酒如何?”“你面前的这杯酒,需要五百户农人从万斤的粮食里精挑细选出一千斤,再从一千斤的粮食里酿出百斤稠酒,从这百斤稠酒里再提炼出那么十坛,这十坛要送往百亩梨花林立由百名花农轮流日日照料,选出最香沉的一坛,才能作为贡品呈往炀陵。”日逐王饮下一口,道,“你从炀陵归来,品出的或许是贵族的糜烂,本王品出的却是里面的人力和积淀,那样大的国土,而我们的民众加上妇孺,甚至不到他们的十分之一。”兰登苏邪道:“猪羊虽多,岂能与狼群比肩?你素来不服于我,可如今正是大越几代积弱,百年未有的入主中原的良机,难道你当真愿一生龟缩于这关外苦寒之地?”“看来我的意思你没懂,我信你能打进关内,可那之后呢?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