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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飘雪里散发着氤氲雾气。“陛下,冬夜清寒,何以在此……”石梁玉依旧是那副恭谨的姿态,待瞥见她篆刻的乃是彭校尉的牌位时,心底不免一沉。季沧亭吹拂去牌位上的木屑,道:“无妨,就快好了。你来此是有本奏?”“……臣,臣是来奏报炀陵布防之事,近日传出谣言的几大世家,已派京畿卫全力监视,断不会生乱。”“这本是朕明日要知会下去的,你竟已做好了,短短为官时日能熟稔至此,你办事的确妥当。”石梁玉道:“这是臣分内之事,倒是彭校尉之事……这本是臣该为陛下分忧之事,如今落得如此局面,惹得陛下忧劳不已,却是臣的渎职之过。”刻刀细细修整着牌位上的字样,季沧亭口气放缓道:“老彭走了之后,我如今也没多少能说得上话的人了,你我多少算得上是同窗,不必如此谨慎。”她说着,让了杯酒给石梁玉。“老彭的事我自会彻查,倒是你,看着这牌位,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你为你那糟心的生父所辱,我本不指望你能出淤泥而不染,没想到你却是能做到这个地步,如今得证权宦,你感觉如何?”——“我平生最喜纵驰天下,你若想报答我,那就即日起振翅图强,学他一身惊世才华。有朝一日入朝为官,令得天下太平,好教我他年出关,能白衣放马。”那年她策马回身时留下的这句话,本是为成全于他,却没想到几番周折之下,却将她死死圈锢在这长夜无明的深宫里。石梁玉偶尔会想着,倘若季沧亭当年没对他说这句话,是不是她今日就能得以一身飘逸,白衣放马?而不是被他数度布局之下,将天下苍生死死地扛在肩上,从此不得自由?“臣,不曾后悔。”他一字一顿道。季沧亭只道他说的是石莽,自斟自饮了一番,道:“我若是有你这半分养气的心境,倒也不至于纠结至今。不瞒你说,自从我做了个这个皇帝,因人而起的求死之念便少了许多,好不容易让自己为那苍生大义熬下去了,却又逢造化弄人。”石梁玉捏紧了衣袖,道:“陛下为成……督学,起过轻生的念头?”“虽是主因,却也不单为他。失了他之后,父母又先后离世,有那么几次我在战场上冲入敌阵,若非老彭把我硬生生拖回来,如今的炀陵,恐怕便非我君临于此了。”“……”提及季沧亭的父母,石梁玉顿觉手中的温酒亦冷了三分,转开话题道:“陛下切勿作此想,否则岂不是徒将山河让与有心人?”“有心人?你指成钰吗?”“臣不敢,只是成氏承先帝铁条,且门下旧儒众多,若他再不表明臣服,天下舆情必是大患。”“倒也不至于杞人忧天。”季沧亭口气平淡地说着,沾了金墨,一笔笔描进牌位上的刻痕。“今日徐相提及他的事,所有的人都劝我顾全大局,确有其理。可我总想着,老彭若还在,他必会叫我索性将龙椅一甩,国玺一扔,便随他去了。”石梁玉脸色隐隐一白,季沧亭虽听似是玩笑话,但他感觉得到,她是认真思考过为了成钰放下一切的,想及此,心里便有一股暴戾郁气难以释放。都到了这般地步了,一个居九五之尊,一个承百年清誉,竟还不放弃?“陛下,国不可无主,若因一人使得朝纲不稳,臣将不惜代价以清君——”“石梁玉。”季沧亭打断了他,带着半分醉意的眼眸带着半分疑惑,“朕视你如友,才同你倒些苦水,何必如此激动?”石梁玉收敛神色,低头道:“臣逾矩了。”季沧亭打量了他一阵,沉湎的神态随着她一声慢放的醉笑而冰解,她将壶中烈酒泼向栏外雪夜,笑道:“我这小半生,虽有行差,却绝无踏错,凡所行之处,便是绝境也断无后悔,何况如今?阴谋jian诡,难颓我志,我相信成钰亦然。”——不该啊,你为什么就不能认命一些?我已将天下最好的放在你面前了,哪怕日后肝脑涂地也罢,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他?石梁玉一瞬间有些茫然,他不晓得季沧亭这份不熄的豪情究竟从何而来,但很快,他确定下来,不能任由季沧亭这般理性下去了。“那臣就……拭目以待了。”他缓缓说道。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快乐鸭~~☆、第75章第七十五章同尘·其三季沧亭昨夜一宿没合眼,大约是心有负累,今日退朝后也并无睡意,见诸事暂定,便叫上赵公公,带了些香烛纸钱出宫往冀川侯府而来。一路上瞧着许多人家将白绫拆下,换上了新的门神,依稀捡回了炀陵本该有的盛京风貌,心下多少有了些许宽慰。虽是除夕当日,道旁的酒肆茶寮却是座无虚席,隔着热腾腾的羊rou炉子,都能看到里面争辩得是何等的面红耳赤。“这些儒生不回家过年,聚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季沧亭问道。“回禀陛下,如今炀陵里的儒生们分为两派,多数是支持陛下清洗石莽余孽,以匡正朝纲。听老奴身边的小黄门说,还有些老做派的,担忧石莽那些旧部有的在西南边境任职边防,倘若cao之过急,恐使边境不安,是以希望由成国公出面劝说陛下暂缓或放弃追究此事,两方已争执月余,待开春后怕是有得头疼了。”赵公公说完,见她面露沉思,又道,“朝务虽纷繁,但今日是除夕,陛下且将朝政放放,祭拜为先吧。”“嗯,我知晓。”季沧亭暂将杂念排解,待马车的颠簸驶上熟悉的青石板道,她方睁开眼,下了马车,先入眼的不是冀川侯府的牌匾,而是侯府两侧老树上无以数计的平安符。见季沧亭看得出神,赵公公提着香烛,笑道:“陛下,老国公半生戎马,并未空负,百姓自是看在眼中的。”季沧亭出神了片刻,道:“这些,都是百姓们挂的?”“是啊,已有一年了,都是百姓们自发前来挂的,老树枝头都被压断了几根。今日是除夕,本想着该是无人前来,没想到还是有不少人来瞻仰遗风。”有个年纪大的老兵本在门前扫雪,见季沧亭在此,揉了揉眼睛细看,犹疑不定道,“姑娘你……你是?啊,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