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机阁弟子殷元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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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第一任道侣。 那时她方出宗门不久,堪堪筑基,在执行宗门任务时结识了他。 殷元恭——星机阁弟子,出窍境界,还是个处。 不过当时她正忙着和师兄学习双修心法并没有意识到这代表什么,等她注意到他的时候,已经过了近二十年了。 然后她看着那五点元阳就在想,留着这大款不睡她枉为合欢宗弟子啊。 合欢宗的心法、剑法、身法的提升无一不需要元阳元阴,可这偏偏只能和异性双修获取,还得是个处。 正所谓男为阳女为阴,而他们合欢宗修炼又讲究阴阳调和,她一介女弟子需要的自然是男子的元阳了。 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一共九个境界,一个境界一点,满打满算一个人也不过最多也不过有九点阳元——大自在殿和合欢宗的功法特殊,倒是能翻倍。可惜一个和尚难睡得很,另一个妖男妖女遍地,是个处的却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就她当时的境界,能遇到一个出窍境的处男已经实属不易了。 殷元恭有一双杏眼,戴着星机阁弟子必备的单片眼镜状法器,小麦色的脸上整日挂着笑,又将黑发高束,走路时马尾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就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嗯,当然,她知道修仙者不能细想年龄的。 那好像是她第一个正式追求的星机阁弟子,她知道他是符修,是技术宅,喜欢卜算,却不知道与女子交往上原来还能和万剑山那帮直男剑修有得一拼。 就因为那日占卜的结果是平,所以在她拍卖会上差一点就能把想要的东西拍到手时不肯借钱给她——这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 当时她只是地看着定音锤落下,在他平静的目光中略带惋惜地说不知何时才能再遇上,但实际上满脑子都是:狗男人我迟早让你为我买下整个地下拍卖会的拍品。 一起去游历、做宗门任务、进地下拍卖场、探索秘境、养育灵兽,然后时不时去拜访送些礼,再每年过个生日。 大概就是这么些套路,辛夷翻着师姐交给她的《合欢宗秘法一百式之追求篇》,回忆了下前几任小白鼠,琢磨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后就理了理头发上门拜访去了——结果没找着人。 小问题啦,当合欢宗弟子最要紧就是心态好嘛,不然哪来的元阳。 她在连续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笑嘻嘻地在星机阁山下的树林里一脚踢碎了块巨石。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找不到人的,在她的坚持下,十次里也能见着三四次,约得多了也总能同意一起出个门。 而最重要的转折点在于,在某次她照常上门讨闭门羹时刚好发现殷元恭处于危机之中,并帮了他一把。 她一个月来个五六次也不是来了个寂寞,虽然不是次次都能逮着人,但好歹能听到些八卦。 比如虽然殷元恭是个比较好相与的,但他师父星机阁长老简蔚却是个能和大自在殿长老结仇的家伙。 她也经常能那履历书上看到他把人设计陷害到重伤,想来仇敌也不少。 而作为他的首席弟子,殷元恭被牵扯上事倒也不稀奇,不过刚好给她撞上刷好感罢了。 打那以后找到人的几率变高了,但还是经常不肯同意一起出门。 她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看他画符,心中暗骂了一声死宅。 少年模样的符修放下朱笔,对着刚画好的避雷符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并收起后,终于舍得抬眼看向了院子。 那个红衣女修已经伏在竹林下的石桌上睡着了。 发丝被风轻轻吹乱,他隐约能看见她眉间那殷红的花钿,简单的三瓣莲花,素日里被遮掩只能看到一点。 他知道那是合欢宗弟子的标志,若是修为越高,那花钿便越是繁丽。 她现在不过筑基而已,若是到了金丹…… 他回想了一下,手指试着在那莲花两侧虚虚勾画出蜿蜒而上的花蔓。 ——在注意到睫羽微动时猛得收回了手。 明明隔了窗柩内外很远,他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别过了脸,将视线落到了一旁的星盘上。 他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星盘边缘。 前些时日他发觉这个女性出现在他面前的频率太高了,感觉有些不对劲,便为两人观星卜了一卦,结果显示他们的命轨有所纠缠。 这倒也不算出乎所料。 因何而纠缠才是他关心的。 他思索了一下,按照对方合欢宗弟子的身份,如此频繁的拜访他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了——想要和他双修。 想到此处他正了正神色,决定好好地观察她。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自认为在男女情爱之事上绝对比不过来自合欢宗的妖女,因此很有必要观察了解对方,见招拆招,才能避免像其他人一样被骗身骗心。 辛夷刚刚睡醒抬起头来,便发现殷元恭满脸严肃得像是碰见了什么千年一遇的难解卦象,还直勾勾地盯着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干嘛。她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难不成是发现她馋他身子了? 终于意识到她整日翻过几座山来敲他门不是为了偷师星学了?! ——那可真是钢铁开花啊。 她这么想着弯起了眸,大大方方地冲他露出了一个笑。 那个星机阁弟子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像是发现那个卦象他完全看不懂。 首先先像以往一样,在当日卦象为平的情况下不给她借钱开始。 他偷偷看了眼女子掩饰不住的失落神情,紧紧闭住想要开口妥协的嘴,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尽力去回想星象的位置,不让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可以对她妥协,再小的事也不可以。 ——他记得那件法宝好像在哪也见过类似的…… 然后在生日那天避开她。 他其实早已不会在意自己的生日,也有几十年没过了,对于寿命动辄几百上千乃至上万的修仙者来说,生日不过是短短一年中的一天,实在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以往甚至都想不起来。 但架不住现在年年都有人来给他庆祝生日。 他久违地开始计算日期居然不是为了什么天象奇观,而是想算离自己的生日还有几天好躲着些免得被找到。 算筹在指尖移动,素日里总是笑着的符修如今抿着唇在星盘上记下数字。 就算他再不在意,也会有人替他记着日子,会特地在那一日为他庆生,且十几年如一日。 说没有触动当然不可能。 他甚至要动心了。 拿起星盘的手顿了顿,他看着上面的星宫行度回想起了当初为两人占卜的卦象。 但他不想喜欢上她。 去接个宗门任务吧,随便剿除魔修探索秘境什么都行,得离她远些。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刚拒绝了师兄一起做些微妙的事情邀请的辛夷在星机阁下叹了口气,把对方分享给她的一些画册和投影石塞进了包里。 这些玩意等她把人推倒后拿出来能当情趣,现在被发现那可是社死。 ……不过近来负责绘画的师兄师姐好像技术越来越好了。 连原型都差点看出来了,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不能多做点艺术加工吗。 她一步步往山上走,手中拿着一页历书,上面画了好几个红圈。折指算了算确定没有搞错日期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近来业务繁忙,她几乎是满大陆到处赶着去给人过生日,险些错过重点目标。 主要是最近殷元恭的进度好像陷入了瓶颈期,无论怎么找他都只是温柔地笑着陪她,实际上好感值定得像他们星机阁中央的浑天仪,一动不动的,和他那个脸黑黑的师傅一个样。 而且现在好像还变本加厉了。 她一把抓住刚看见她就想跑的符修,拉着他湛蓝的袖子绕到他面前。 “跑什么?” 样貌停留在少年时期的符修似乎想努力做出无事发生的平静表情,但在她近距离的逼问下那双棕色的杏眼却完全不敢看向她。 发现了对方的心虚后她得寸进尺,上前一步更加靠近他,嘴上却软了下来。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厌烦到不想见到我了吗?” 想嫖他师父被发现了? 她心中琢磨着,没这么快吧? 少年顿了顿,脸上的红晕褪去了少许后,终于略带挣扎地看了她一眼,另一只手落在被她抓着的袖子边上,似乎想把她的手拉下去。 嗯?有情况。 她眨眨眼,让眼眶湿润了些后随即垂眸,手上的动作也放松了些,低声开口。 “真的?” 他似乎被她的样子吓到了,瞬间茫然失措了起来。 明明是在修真界呆了三百年多的人了,却轻易被这样拙劣的演技骗到,她都忍不住心生怜爱了。 她这样想着,在对方想要开口前放下了手,退后几步道歉后旋即转身离去。 她虽没有直接御剑离开倒也没有特意放慢速度。 辛夷在猜他会不会留人。 又没有修无情道,总不至于要断情绝爱吧。 “没有!” 手腕被猛地抓住,虽很快放了松,却仍是虚虚地圈在周围,不肯放开。 “是我的问题。” 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看过了她在许多男人间周旋,听过了她将说过给他听的甜言蜜语一一重复给他人……甚至明了她现在的悲伤失落不过是装模作样。 也更是清楚她得到一个男人后很快就会将他抛弃。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会为之紧张、心动。 黑发少年妥协似的低下了着头,疲惫地闭起眼,声音沙哑道: “我想要……一直看着你。” ——这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