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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寻常恐怕不能多走动。”旁边榻上的梨花木几上还有前几日绣了一半的护膝,合懿眼睑余光瞥见了,语气有些惆怅,“今年冬天这么冷,我都没能在父皇母后身边儿尽孝,连护膝也做的晚了,只盼他别觉得我嫁了人就不记得他和母后了。”太上皇膝头有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儿,每逢阴雨天冷就犯疼,合懿自打会做女红开始,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她父皇做护膝,多少年了也没漏过一回,今年还是头一次。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连皇家也不能例外,自打半年前出嫁那天站在贞顺门前隔着盖头,拉过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哭过一场以后,合懿至今都没再见过她父皇母后,明明都在帝都里,隔了道宫墙却像隔了千山万水。女人家的抱怨大多数男人是不爱听的,总觉得琐碎,只是封鞅面上波澜不惊惯了,他怎么想的别人也猜不透,只听见他称中开解道:“再过些日子就到年底了,届时宫中家宴想必两位尊上不会缺席,再不济,等明年开春宜华山的行宫建好,离开深宫高墙便没有那么多规矩,公主自然可以时常承欢膝下,但凭心意。”那要是一去就不回来了呢?合懿心里默默念着,却没敢问出口,他也说了但凭心意,可见是真不在乎她去多久。说话的档口松青搬过来一把椅子,紧挨着床边儿放,回身请他,“主子爷替圣上分忧,素来劳心劳力,公主哪能再劳您站着说话,让太后知道该说公主不懂体恤人了。”女儿房中的事怎么传进在温泉宫避世的太后耳朵里,不都是这些碎嘴的丫头们说的么。封鞅面上骤冷,抬眼扫过去一记凌厉眼风,吓得松青心头一怵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定了定神还是壮着胆,抬臂作邀约状,“主子爷请坐。”松青在前头顶刀子卖力替合懿招呼,合懿这儿呢?她瞧了瞧封鞅面上寒霜,实在不想把这本就不甜的瓜再过分拧一拧,拧断了,大家都不体面。“今日劳烦夫君前来探望,帖子我也收下了,届时定会如期出席的。”封鞅也借她的台阶,两个人都过分地识时务,遂缓声道:“那公主安心养病,臣告退。”他话音落便却行退了几步,合懿呆愣愣也说不出让他留步的话来,心头有些凉凉的水汽氤氲不开,侧头靠在床柱上目送那道鸦青色的袍角消失在屏风后面,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主子您可真够可以的,转身……哦不,一抬眼儿就把我卖了,我可是您捡一个送一个来的丫头吧!”待封鞅走得远了,松青这就来找她秋后算账了。“我回头好好补偿你啊,赶明儿出去溜达到那金玉铺子,随你挑好不好?”合懿干了对不住人的事儿,也没法子辩解,忙将话题移开些,“我那小侄子满月,你说我这做姑姑的送些什么才好呢?”松青觑她一眼,“您私下里给送左右还不都是些长命锁什么的,真正面头上需要宫里入库过眼的,刚出去那位早叫人备好了,还用得着您cao心。”“是什么?你看到了?”合懿很有些好奇心。松青摇头,“只看见几个人抬了好几大箱子进东阁,但是想想也知道肯定和孩子没半点真切关系,爷们儿做事只讲究个排面,其他的估计是顾不上。所以您啊,哪怕就给孩子绣件小衣送进宫去,那份心意也比千金万银暖人肺腑,婉美人指不定还得高兴地抹眼泪儿呢。”合懿从来听她的,当下也觉得颇有道理,又念叨,“但是做衣服只怕是来不及了,金锁什么的也俗气……”顿了顿,忽然灵光一闪,“过段时间不是和端王妃约好去法善寺拜菩萨么,我去给孩子求个平安符,绣个香囊装上送去,挂在身上保佑他一辈子平安康乐,你说好不好?”松青闻言歪过头瞅她兴冲冲的神色,迟疑了会儿,“法善寺那位是个送子菩萨,您去她那求的平安符能管用么?”“啊?”合懿面上一红,支支吾吾道:“都是天上的菩萨,已经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也在她管辖范围内吧,何况只要我心诚,肯定没有不灵的。”她哪是真不知道端王妃是冲着求子去的,可她这完璧之人也不知道该求哪门子的子,但人家既然好心约了她,她也不能直喇喇说嫁人半年,自己根本连房事都没有过吧,说了要闹笑话的,闹大了可能还不止笑话这么简单。出嫁时帝都人人都说她嫁了个如意郎君,却只有那郎君自己至今都不如意这门亲事。☆、寄情思第二日风停了些,合懿想起松青之前说起来花房的事儿,她过惯了那簪花照镜娓娓道来的恬淡日子,整日嗓子眼就算堵着闷气,也不太往心里去,照旧该干嘛干嘛。花房的冯匠人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她小时候跟着他学过两年种花填土,很是慈爱的一个人,瞧她来了高兴的两只眼睛都挤成一条缝,忙迎进去了。“有些日子没见着小殿下,现在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出落得愈发秀致了。”合懿脸皮薄,禁不住人夸,抬手在面上抚了下,又道:“今年的天气这么糟,培育这些娇娇主儿不容易吧,也亏得您一双巧手,我看着房里的鲜时花卉就想起您的功劳来,还没仔细谢您呢。”底下人做自己的活儿那都是本分,哪当得起主子一句谢,但自己的活计能入主子的眼,想着也很是慰籍,冯匠人笑得更开心,“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一把老骨头也就是做的久了,手上知道点儿火候,小殿下瞧着这些东西高兴才是我的心愿。”进了里头陡然暖和起来,合懿先去了大氅,还是忍不住冒汗,便直接将厚重的棉衣尽脱了,里头还有两层裹得严严实实,当下没有外人,也不叫失礼。“这里头的门道我以前也知道一些,着实累人得很,赶明儿我挑个聪明伶俐的小子送到您这儿给您打下手,您瞧着能过眼就收下当个学徒,要是使唤得不称心,您再来回我。”冯匠人忙呵腰应下了。花房里各式各样的花卉摆了几十盆,木架子高低起伏在四周错落放着,合懿看着满室的娇花,起了兴致,“我这里折几支花草凑在一起做个摆件,老师傅可别心疼啊!”冯匠人嗬一声,“小殿下只管说想折哪支,折多少分寸,我都直给您送到眼前儿来,哪有舍不得的道理。”合懿眯着眼笑,转头让松青寻了个白玉烟蓝染瓷瓶,这里各式剪刀镊子都是齐全的,便不教他们都在跟前围着了,她时常喜欢一个人找点事做,不用说话,就专注地瞅着自己眼前一亩三分地,好像那样就不用动脑子,不动脑子就不用记起来各种各样的烦心事。这也算她一个木纳之人的消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