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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主子要生了,不由得俱露出欣喜之色。不过这些女人家的事他们插不上手,进宝想了想,说道:“你在这儿,我去太和殿请陛下过来。娘娘头一遭生产,可不能没人陪着。”招财却有些犹疑,“陛下这会子想必还未下朝,咱们贸贸然去打扰不妥吧,没准会被赶出来。”进宝信心十足,“陛下那样爱重娘娘,怎么会怪罪?没准听了还会感激咱们。”招财拦不住他,只得眼睁睁任其离去,他自己则双掌合十,默默地为自家主子念起佛来。太医院中,黄松年眯起眼睛吃力的辨认药方上的字迹,将所需的几味药材归置齐整,一旁的药箱早就清洗干净,活像随时出征的架势。徒弟见他念念有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哂笑道:“您老急什么?林婕妤还没发动呢,真到了那时再准备不迟。”黄松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左不过就是这几日了,没看连陛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点差池,你师傅我怎么敢怠慢?”他能在太医院待上多年,不就靠的一个稳字么?不干己事不张口,但分内的职责必须得尽到,陛下既将林婕妤这一胎交到他手上,林婕妤若不能母子俱安,他的脑袋也难保住。不过宫里许多年都没孩子出世,黄松年心里亦有几分紧张,他上次接生是为先帝的一位美人,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先帝再怎么爱重昭宪皇后,膝下却也陆续有了七八个皇子,到了陛下这里却一个都没有,可想而知皇帝对林婕妤抱着多大的期许。黄松年愈想愈觉得背上汗出如浆,恨不能这几日不眠不休,也要盯牢琼华殿的动向。绿柳就在此时闯了进来,顾不上问好便急急唤道:“黄大人!黄大人……”“林主子发动了是吧?臣这就过去。”黄松年麻溜地提起药箱,绿柳都愣住了,这老大夫不会懂读心术吧?她哪晓得黄松年老早就在等待这一日,只盼着尽快卸下肩头重担。徒弟见师傅意欲离去,一激灵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跟上,“师傅,您且等等我。”这接生的差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当然也想沾点便宜。等林婕妤生下皇子来,陛下欣喜之下,没准人人都能得到赏赐呢?就算钱财事小,有了这遭经历,回头他在太医院当差也更有排面,说起来是给皇长子接生过的,旁人怎能有这种福气?胡卓的算盘打得极好,黄松年却轻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毫不客气地叱道:“滚!你去了只会惹麻烦,还是老老实实等消息吧!”上回胡卓给林婕妤讲些前朝秘闻就把人吓得不轻,黄松年可不敢再度冒险,这回要再出状况,他这差事就别想当了。胡卓听到这样冰冷无情的话语,只得悲悲切切在一边垂泪。他是黄松年从小养大的,几乎和老来子一般,知道哪种法子最能博取同情。无奈黄松年这回打定主意不再上当,脚步坚定地跨过门槛,反手就把人锁在屋里。胡卓:……他总算相信自己真是捡来的了。*进宝熟知宫中路径,虽然林主子每常外出多带的是红柳姑娘,可进宝还是很容易找着了太和殿所在的方位。他当然也认得廊下执着拂尘的魏安。进宝兴兴头头上前,正要说话,魏安悄悄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陛下在里头同丞相大人议事呢!”魏安已经十分给脸面了,若非看在这小太监在琼华殿当差的份上,立刻便会叫人轰出去。进宝不由得着了急,踌躇片刻,还是将那件事悄悄说了出来,朝政虽大,可陛下的家事也不能疏忽啊!魏安听说林婕妤要生了亦吃惊不小,不过……陛下眼下正与谢丞相商量西南赈灾之事,无人敢进去打扰。魏安也不敢,这说到底也是琼华殿一方的问题,和天下万民比起来分量就轻得多了。他皱起眉头道:“你且回去,等谢大人出来了,我自会代你转达。”进宝点点头,却站到一旁不肯走。魏安有些奇怪,以为他在担忧,遂笑道:“放心,你家主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旁人觉得林婕妤柔柔弱弱也就罢了,他们自己宫里人还没数吗?一巴掌就能把健壮的邺王世子扇倒在地,哪家的孕妇能有这等力气?然则进宝仿佛没听见一般,仍顶着太阳站在台阶下,眼巴巴瞅着门口的方向。魏安亦懒得理会,心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受罪的,我可没逼你。他站了半天,已经有些乏了,正要靠着墙根打个盹,忽见帘栊微动,却是陛下言笑晏晏地送谢丞相出来,想是赈灾一事有了对策。魏安本想等谢相走后再说,谁知那进宝性子急,竟不管不顾地冲到前头,拦在谢丞相身前就将琼华殿之事倒了个干干净净的。傻子,皇帝是最看重老臣的,岂能容你一个阉人这般轻狂冒失?魏安轻蔑的想着。果然就见皇帝变了脸,魏安正要上前打圆场,谁知皇帝囫囵给了他一掌,痛骂道:“蠢材!怎么不早些来通报?”说罢就急急忙忙跟着进宝离去,也没跟谢相打声招呼。魏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敢情在皇帝心中,这林婕妤比什么都重要,甚至不虚天下苍生。他恨不得以头抢地来谢罪,不过这时候来作态也晚了,魏安到底在宫中当差多年,性子圆融擅长变通,这时候最好的赔罪当然是到林婕妤面前去献殷勤,把林婕妤伺候好了,皇帝自然就不会怪罪。魏安正要跟上,一旁谢丞相含笑问他道:“想必林婕妤所生的必定是一位龙子?”他又没在现场,怎么能晓得?不过魏安这会子急于脱身,便含含糊糊点了点头。谢相若有所思。楚镇赶到琼华殿时,里头的气氛已格外凝重。内室里忙成一团,时不时听到稳婆们嘹亮的嗓门以及黄松年井然有序地吩咐——这老儿的声音却在微微发颤,可知他其实也相当紧张。虽则黄松年的医术在宫中公认的好,这些年亦未曾有过败绩,可楚镇到底有些不放心,又见陆续有宫人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出来,散发着淡淡腥气,楚镇的一颗心不禁提到喉咙口,脸也愈发苍白。忽听里头传来一声极凄厉尖锐的惨叫,楚镇只觉头皮发麻,再也按捺不住,待要直冲进去,门口守着的一名稳婆连忙跪下,“陛下万万不可!产房乃血腥污秽之地,男子怎能擅闯?何况您是天子。”楚镇哪肯理会这些忌讳,冷声道:“起开!”稳婆悄悄抬头,见他眼睛发红,如同嗜血的凶兽,身子早就吓软了,哪里还敢拦住?楚镇正要掀帘,谁知林若秋耳尖听到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