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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必然听不进那些言语的。林若秋便只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道:“陛下,此处尘灰扑鼻,还是赶快为太后娘娘挪一处所在,好让娘娘安生静养。”楚镇忙命人依照她的话办去,一面握着林若秋的手,“还是你想得周到。”林若秋赧然垂首,并未注意到魏语凝眼中流露的一线冷芒。没多会儿,两位病者都已被人抬走,原本忧心忡忡的众位女冠也都欢喜散去。虽说房子走水了是极大的损伤,可皇帝说了,会从宫中拨出钱银与人工来重新修建,等于白得了一座新的观宇,如此岂不美哉、林若秋望着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屋舍,总觉得仿佛忽略何事,因抓着魏安问道:“方姑姑呢?”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问的。魏安已垂下头去,“方姑姑为保护太后娘娘,已然殒命其中。”*魏太后用了药,隔天就已清醒过来,只是年纪大的人难免心智脆弱,未免太后动怒,众人也不敢拿走水之事去打搅她。比较起来,魏昭仪——也即她们称的妙衡女修伤势却重得多,太医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腐rou拔除,再敷上伤药,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会复原如初。魏昭仪倒真是个有骨气的,上药的时候疼得那般厉害,她却一声不吭,难怪能从火海中将太后救出来,果然不似寻常女子。林若秋悄悄叫来一位女冠查问,“太后娘娘所住的禅房离妙衡仙姑很近么?何以她那样快就能发觉。”并非她多疑,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巧了些,正赶上魏太后来白云观就出了事,且看眼前的形势,魏语凝是非回宫不可了,道观里毕竟不方便养伤。那女冠摇头,“倒是称不上多近,不过咱们观里每夜都有轮值的人,可能妙衡师姐就在其中罢,且太后娘娘跟妙衡师姐乃姑侄,可能妙衡师姐也对那处格外注意。”也对,魏语凝再怎么丧心病狂,想必也不至于要将亲姑母烧死,且她自己都身负重伤。眼下太后安然无恙,只可怜了那位方姑姑,从此便再没这个人了。林若秋虽跟魏太后关系不佳,那位方姑姑倒着实不错,几次还帮她在太后面前遮掩,林若秋心下十分感伤,因留下一袋银子,嘱咐那女冠做场法事,好帮方姑姑超度亡魂。仪仗在白云观停了四五日,魏太后的情形看来已好多了,未免朝政累积过多,皇帝便不愿再耽搁,因决定就此启程。魏语凝则仍未有复原的迹象,虽然敷了药,可伤口每日都在溃烂,人也因发烧而昏迷起来。这种情形皇帝自然没法扔下她不管,因去向魏太后请旨,魏太后道:“那便让她回宫罢,这伤也只有宫里的太医才治得好。”众人虽不知魏太后先前为何让这位侄女离宫祈福,但不管从前有何矛盾,如今魏昭仪舍命相救,想必两人总能冰释前嫌。车轮辘辘向京城驶去。林若秋坐在马车上,楚镇悄悄捏紧她的手,“这次的事让你受惊了,朕保证,日后不会再让你置于险地。”林若秋微微一笑,“臣妾不怕危险,只要有陛下陪伴,臣妾便甘之如饴。”在那一刻,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不能因为对未来的恐惧就舍弃掉眼前的幸福,只要楚镇还在她身边,她便不会将他推开。天命又如何?还未发生的事,谁能知晓是福是祸,即便真是命里注定,她也会竭力挽回——人的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争都不争的,若不是傻子,那便是懦夫。她望着京城一片繁华气象,头一次庆幸自己身处其中,当然更庆幸的是有身边这个人,与他共度山河辗转、岁月变迁。林若秋靠着楚镇的臂膀依偎了一会儿,便轻轻跃下马车,“妾去看看太后娘娘。”楚镇愕然,“你不是……”林若秋微笑道:“陛下是孝子,妾自当以陛下您为楷模,这才叫君为臣纲呢。”楚镇委实拿这油嘴滑舌的小妮子没办法,只得摆摆手,“快去吧,到了母后跟前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魏太后最厌轻浮之人,这个林若秋自然知道,她点点头,轻手轻脚的来到魏太后马车旁,献上一盅自己亲手煲的老鸭汤。好不容易学会这道菜,没让皇帝尝个鲜,倒令魏太后拣了便宜。不过林若秋也懒得计较这些了,她素来极有同理心,即便此刻受伤的不是魏太后只是个普通人,她也会慰问一二,因轻声唤道:“太后。”魏太后的眼睛淡淡扫来,“怎么是你?”她看起来已和常人无异,只是气色仍不是上佳,不知是那日的惊吓还未过去,还是为失去多年的老仆而伤心。林若秋笑了笑,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忠厚诚恳些,“臣妾听说娘娘您近来食欲不佳,因此特意煲了一盅汤饮来,还望娘娘莫嫌弃臣妾手艺粗苯才好。”“哀家没胃口,拿回去吧。”魏太后别过脸,正眼也懒得看她一下。“太后娘娘莫非还在为方姑姑伤心么?”林若秋不知何时已经敛容,安安静静的道。魏太后眉心一跳,显然被她说中了。到底是多年的老仆,魏太后虽总嫌方含太过聒噪,脑子也笨,可如今没了那个人日日来烦她,魏太后反倒愈发不自在。林若秋轻轻叹息,“方姑姑服侍您多年,恰如家人一般,若臣妾处在您的位置,只会比您更加伤心。可人死不能复生,太后您再伤心,也须保重自己的身子,方姑姑若泉下有知,定不愿见您这般消沉的。”魏太后冷笑一声,到底还是将汤羹接下,嘴上却不饶人,“你说这些鬼话是想诓谁,你以为哀家能被你三言两语哄骗了去?别以为哀家和皇帝一般傻,才能被你玩弄于鼓掌间。”林若秋笑道:“太后娘娘自然睿智过人,才能得上苍庇佑。”魏太后冷声道:“哀家当然福大命大,你倒一心盼着哀家葬身在白云观里吧?哀家岂能容你如意。”“太后娘娘也太看得起臣妾,臣妾自然惟愿太后您凤体长安,只是臣妾更加惜命,如魏jiejie那般奋不顾身相救,臣妾恐怕做不出来。”林若秋平静说道。魏太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算老实。”“臣妾自知无用,不敢与昭仪jiejie比肩,唯有在心底道一声佩服罢了。”林若秋轻轻叹道,“说来那夜并非昭仪jiejie值更,她却立刻能知道太后娘娘您房中走了水,这般关切委实叫人可敬可叹。”魏太后眼中不禁出现一丝疑窦。☆、第67章鸿门宴林若秋说完这句带钩子的话,便知趣的行礼告退——说再多就成挑拨离间了。虽然她的确有那么点挑拨离间的意思,但有时候真真假假的才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