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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煜惩罚似的收紧手臂。进了曲园,甬道两侧愈发安静,繁茂树枝掩映之间,有座假山。盛煜从前甚少留意,这回却多瞧了两眼。等走到跟前,便忽然转了脚步,径直走向堆叠而成的山洞。怀里的魏鸾毫无防备,被盛煜拦腰兜着,连拉带抱,径直被拖了进去,待反应过来时,背后已是冰凉的岩壁。暮色里的山洞颇为昏暗,难得漏进来的光线,也被盛煜迅速堵住。他的胸膛横档,将整个人困在角落,而后俯身吻下,肆无忌惮。晚风掠过青石铺成的甬道,静谧无声。假山之内,呼吸交错,急促不稳。……回到北朱阁时,春嬷嬷正带着人在抱厦摆饭。轩峻的阁楼上灯笼高悬,散射昏黄温暖的光芒,抱厦里亦摆了两座明亮烛台,将精心擦拭的各处照得焕然一新。满桌丰盛的菜色,皆是染冬和春嬷嬷按夫妻俩的口味亲自定的,色香诱人。因主君归来,庭院里仆妇侍女比平常忙碌了几分。周遭人多眼杂,盛煜又摆出了惯常的端凝威冷姿态,跟方才在山洞里的禽兽模样判若两人。因他回府后先去乐寿堂,再归北朱阁,始终没到书房露面,待晚饭过后,果不其然被卢璘暂且请出去,耽搁片刻禀报要事。魏鸾则去了梢间的小书房,慢慢翻看账册。——这阵子闲居无事,她将陪嫁的东西细细理了一遍,好些卷册还没看完。趁着连日翻看记忆犹新,自是得尽早做完。仆妇侍女仍抬水铺床,只留染冬在侧剪灯磨墨。夜色渐深,等盛煜听完卢璘想禀报,兜着满袖夜风回到屋里,却没瞧见魏鸾。床榻早已铺好,侧间里春嬷嬷和洗夏正在熏笼旁摆弄衣裳,他迟疑了下,走到内室旁,没听见里面沐浴的动静。最后,盛煜想起这屋里还有个小书房,顿悟似的往那边过去。魏鸾果然在里面。灯架上明烛高擎,临窗养着几瓶时令鲜花,长案上摞了高高的卷册,她手握兔毫,正伏案细翻。屋里静悄悄的,她看得专注,连头都没抬,倒是旁边伺候笔墨的染冬察觉动静,起身道:“主君。”声音不高,却唤醒了认真算账的人。魏鸾抬起眼,目光挪向门口的人影,脑海里应还在默算账目,目光失焦似的。片刻后,她在纸上做了记号,才搁下兔毫起身,脸上认真严肃的表情也换成了欢喜,婉声道:“夫君回来了。外面没出事吧?”“没事,卢璘禀报近况而已。”盛煜说着,倾身看她案上的卷册。全都是账本,想必是她的陪嫁。最里侧是还有玉轴绢帛,看质地是上乘之物。敬国公府以文墨起家,最初受封的老公爷藏书颇多,这些年积累下来,更有许多名家书画之作,便是相府那样的书香门第亦有所不及,盛煜早就有所耳闻。他虽手握利剑查案杀伐,其实文武兼修,寻常没空理会这等闲情逸致的东西,此刻倒有些好奇。遂拿手指轻碰了碰玉轴,“这也是陪嫁的?”“这卷不是。那些都装在箱子里,在厢房放着呢。”魏鸾见他有兴趣,将玉轴徐徐展开,口中道:“过两日是父亲的生辰。自从出了章家的事,他就闲居在家,不用管衙署的琐事,倒能花心思赏玩书画。这是时画师的新作,父亲瞧过后就惦记上了,我托人求来送给他。夫君瞧瞧,好不好?”画上是高山野松,溪边白鹤。时虚白的画技没得挑,加上本就是个仙风道骨之人,游历四方看遍山河,最知这闲云野鹤的乐趣。这幅画是他在云游途中所作,颇有隐逸之乐,去岁拿回来后搁在书房,前阵子装裱出来示人,艳惊四座。魏鸾得知父亲喜欢后,花了不少心思求得。此刻拿出来看,颇有点得意。盛煜的目光扫过画轴,落在她的脸上,片刻后又挪回画轴。不得不说,时虚白确实有天赋。峰峦松枝不必说,那两只白鹤姿态矫矫,栩栩如生,一眼瞧去便如置身旷野溪畔,有清风徐徐,双鹤悠悠。于见惯杀伐的盛煜而言,那是隔岸的世界,美好而遥远。而这画中的气韵,须有闲逸的心胸做底子,绝非技艺所能雕琢。坦白讲,盛煜对这人是有点佩服的。从时虚白迅速琢磨透章念桐的笔法,模仿出那封乱真书信的本事,到他虽出身高门,却不为名利权位所惑的心性。但一想起时虚白那间书房,盛煜便觉得有些别扭。他的目光在画上来回逡巡了好几遍,最后半倚长案,不咸不淡地道:“拿这幅画给岳父做生辰贺礼,会不会太单薄?”这话虽不点评优劣,但言下之意却十分明白。魏鸾心里轻嗤了声。不过鉴于京城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她也没多夸时画师,只笑瞥了盛煜一眼,缓缓将画轴收起,淡笑道:“看来,夫君是不太瞧得上时画师的画艺。也难怪,这东西本就见仁见智,夫君能入眼的,应当是这种——”她说着,笑眯眯望了盛煜一眼,回身去取书架上的一副锦盒。那眼神狡黠而揶揄,似憋了招数。盛煜心里陡然腾起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魏鸾将那印着海棠花样的宽敞锦盒揭开,里面是另一副熟悉的锦盒,再往里,则是象牙为轴的画卷。那象牙轴和画卷太过熟悉,熟悉得盛煜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它的模样,甚至都能清晰想起那份触感——成亲之前,他犹豫着抚过无数遍,每一丝纹路都能记得清楚。那是他藏在心里的秘密,多年来从未示人。其中的煎熬挣扎更不为人所知。当初决意将它送出,是怕魏鸾心生误会,情急之下不得已的举动。盛煜并不后悔拿这份厚礼讨她欢喜。但以他二十余年来高傲冷清、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情,其实盼着魏鸾消除误会后,最好忘了此事。可惜魏鸾早就不是初嫁入曲园时如履薄冰的少女,她留着最后的一点良心,并未将那卷轴展开,只捧在手心里摸了摸,抬眉瞧向他。“这幅画是夫君送的贺礼,不知是出自谁手?”烛光下她笑靥娇丽,眼底藏满了得意。其实答案早就已清晰明白。以盛煜这等性情,因京城里那些无稽的传闻,便对时虚白抱有微妙的态度,绝不可能从时虚白手里讨美人图,便是旁人画了,盛煜也不屑要。以纸笺来看,更不可能是生辰前临时画成。且看这幅画像的笔法……不客气地说,虽然画得好看,但比起画师来火候还颇为欠缺。这种天赋异禀的门外汉,也就盛煜本人了。魏鸾早已猜到答案。但她还是想听盛煜亲口说出来。有些话,自己推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