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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从即可。糕点买了回来,车夫在外头叩门,等魏大公子扯起车窗,便将梨花酥送了进去,又谄谀道:“大公子,小的看今日风和日丽,走水路往雨花台,沿途赏两岸海棠,岂不美事?”车夫算是有眼力见又会拍马屁的,上次既能把阿宣错认成魏赦之子,今日又岂会看不出,大公子对车中那位夫人心思不一般,想他两人车中憋闷,到了开阔处,自有更多话可以讲。魏赦食指勾着梨花酥点心盒子,看了一眼竺氏,她此际似正微微侧目,神色平静地望着另侧窗外攘攘人潮,身姿皎然清雅,沉静而默然,他考虑一下,嘴唇微微上勾:“如此也好。”他解囊又扔了粒碎银出去作为打赏。车夫欢天喜地接了,对魏赦又是一顿猛恭维。竺兰却愣住了,蓦然回眸,呆怔般凝视着魏赦。他说“如此也好”,语调有着熟悉的一如江宁四月春风的慵懒和温和。魏赦捂住了糕饼盒子,若有所感,也看了竺兰一眼,竺兰却飞快地别了视线,不肯与他目光碰撞上。至河岸,车夫再度把马车停下,劝魏赦改换舟楫,魏赦从善如流地走下车,另一手随意递给竺兰。竺兰探身出车,心事无比复杂,不敢碰魏赦,自己换了边下了。魏赦敛了薄唇,脸色阴郁了下来,车夫瞧他脸色不对,也跟着心悸,末了,忙谄媚道:“大公子,小的是个驾车的,是只旱鸭子……”他脸色为难,说得吞吞吐吐,但意思却明确,他不会摆渡,所以还请魏赦自求多福,或是换人请去。那车夫也精明,自己小姨子正谙熟水性,常年于玉河之上撑船,只要魏大公子问上一声,那一直央着他给机会的小姨子便能顺理成章地登场了。哪知事情出了纰漏,魏赦没问,也不动,只蹙眉盯着竺兰。竺兰被他看得心慌意乱的,从车后绕了过来,对魏赦福了福身子,魏赦犹若回神,蹙眉对车夫道:“你不早说?我也不会撑船。”车夫尬笑两声,立马就要为他引荐自己的小姨子。可惜被竺兰抢先一步:“公子,我是船娘出身。”“那就上吧。”此际一片乌篷船泊在岸边,舟上又有珠帘绣幕,桂楫兰桡,魏赦说完一脚踩了上去,河风大了一些,吹得他一袭白衣飒飒而曳,耳后的几缕墨黑的长未及束冠的乱发亦随之如河畔水草般浮动。竺兰看得呆了片刻,又想到他方才说并不会撑船,心反而放了下来,后脚跟着魏赦走了上去。车夫揽活失败,心中默默为小姨子哀叹了一声,只好也跟上去,把乌篷船的系绳解了,扔上了甲板。竺兰已熟练地以篙点岸,船如破水之箭,顺风划出了数丈之远。魏赦端坐乌篷底下,有舱头倒挂的翠绿如水晶的帘遮阴,一动不动,闭目宛若睡去。“想不到,你还会撑船。”魏赦眼也不睁,只嘴唇掀动,如此说道。竺兰双手搦棹,闻言回眸看了一眼打坐的魏赦,嗯了声:“从小便会,可惜却不会水,小时候练习划船掉到了水塘里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若非水浅,大概会被淹死。”“既然不会水,何必强迫自己?”“为了活命。”竺兰道,“我那时已想不到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又能来钱,又不必离开生病的娘亲,为了使自己不出事,我就在池塘里一遍又一遍地练,练到我能从容地把船摆尾,无论面对多大的风浪也不畏怯,我才上了春淮河,成为一名真正的船娘。但即使成为了船娘,也还要昼夜不停地练,把每一次出水,都当作一次考较,因我不能失败,所以就必须逼着自己,每一次都要做到最好。”竺氏的声音如此平静,而魏赦却忍不住睁眸。她并未回头,依旧娴熟地撑篙点水,一袭偏薄的素衣流纨,衬得腰肢瘦弱如柳,玉面濯濯,轻挽衣袖露出里头肤光若雪的肌肤,显得既清爽又干练。这么招人心疼的话说出来,对她而言好像喝稀饭一样的平常事。魏赦的目光动了动,终于忍不住问道:“既然已做了船娘,为何又改学厨?”竺兰似想到了什么,声音恬淡而温柔:“因为亡夫他心疼我,怕我遇险。”“……”他不该问。身后再也没了魏大公子那扰人的追问,竺兰一心一意地撑起竹篙来。那车夫所言确实没错,江南之风貌在于南直隶,南直隶之况味在于江宁,而江宁最美之景,则在此刻船缓缓涉过的脚下玉河。他们所往的白鹭书院背临山峦,卧于极清、极静处,远远可见书院最高的藏经阁,重楼林立。其背后,如有山练万仞,方岭云回,奇峰霞举。沿着这道并不萦纡曲折的玉河,过拱桥即可直抵书院。两岸垂丝海棠花开正炽,若烟霞织锦,随着三四月的暮春之风骀荡,如龙翔凤舞,影落水底,兰桨一拨,花随水浮游而去。竺兰不谙水性,撑船的功夫这么多年却没耽搁,不须多久,船顺风顺水行至水穷处,竺兰撑篙点地,将乌篷船泊于沙洲之畔,回眸看向魏赦。他似初醒,慢吞吞地起了身,掠过竺兰,朝岸上走去。竺兰弃了船篙亦步亦趋跟上,这时才想到,白鹭书院偌大的书院,先生会不会不喜学子家长过来探视,觉着这像是没断奶,对孩子有所轻视?阿宣虽小,但竺兰仍有这般的隐忧,跟上魏赦之后,便把这话问了出来。魏赦犹若不闻,突然,身后隐隐传来一声“大当家。”竺兰吃惊,暗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魏赦忽然停了下来,竺兰也只好停下,他转身朝她走过来,高大的身影被海棠树影筛下一片淡淡薄红,竺兰忽然心如鼙鼓撞击不停,他抬手,轻轻抚落她肩头落英,低声道:“在这里等我,我有些事,去去便来。”竺兰浑浑噩噩,等回过神来,魏赦已经去了。她疑心是因为方才听错了的那句“大当家”什么的。这听起来像句黑话。她暗暗吃惊,想自己真是听错了。回眸一看,已有人找上了魏赦,那人正凑唇,与魏赦私谈着什么。马业成看向魏赦身后的竺氏,猜测这是深受大当家信任之人,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大当家怎么处置?并肩子只等你一句话。”魏赦挑了下唇:“既这么喜欢跟着,不拿点东西回去复命如何能行。”作者有话要说: 魏狗的醋天下第一酸23333感谢在2020-03-3112:13:31~2020-04-0111:4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