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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疼,不敢发声,只暗自闷闷地瞪了一眼母亲。孟氏心中想着,殿下何许人也,那是真正的龙章凤姿,华表玉容,自己的女儿宜然自是配不起她,可万一呢……若是能攀附上……当今太子从国姓朱,名又征。乃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子,皇后所出,母族便是世家,虽然当今之世世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世家联合起来,连皇权也还是要忌惮三分。有如此出身的太子殿下,容色气度,当是样样出人之上。难为人又谦逊友善,甚至有几分风趣,十分平易近人。东宫只有太子妃与良媛二人,膝下只有两女,还未有子……孟氏如此一想,激动了起来,甚至血液为之隐隐沸腾。女侍又捧羹,全为太子布菜,朱又征没怎么看,只一路与老太君言笑自洽,一片和睦,末了,环顾周遭,见众人皆立不敢坐,微微皱眉:“何须多礼,入座,今日只当孤为一友人即可。”于是众望所归的魏新亭牵头,先拱手行作揖,回复了朱又征,这才入座。随着他的入座,众人于惶恐间稍稍心安,随之一同入席。朱又征瞧着魏府这一大家子人,连同几个小辈,个个出水灵秀,像是江宁这地方极其养人,他的目光在云依斐精心打扮过的白里透红的俏丽脸蛋上停了一瞬,她似有所觉,小鹿似的,慌张地看向了魏修吾,魏修吾便皱了眉,朱又征微笑,别过眼看向老太君,姿态闲闲:“这筵席上,似少了一个人。”此言一出,方才因为魏新亭而稍有缓和的气氛再度变得无比紧张。没有人不知道,太子殿下问的是谁。一时间筵席上便如同现出了众生相,有人悲愁,有人窃喜,有人担忧,有人惶惑,各不相同。朱又征见老太君不答,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些惊讶来。“怎么老太君过寿,他竟也不来么。”这件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于魏赦的名声可不大好。自然,魏赦的名声本来就是不好的,不孝之名早就坐实了,倒也无甚奇怪。这时老太君仿佛才心中有数,赦儿今日为何不在。她是不知这些年来魏赦在淮阳有了什么奇遇,但二十五年前被他们捂得严严实实没一丝裂隙的事,竟能让魏赦挖出一条缝漏了出去,便知他身边定有势力。想必他此前已等到了风声,今日这才避了出去。他不欲与太子见面。若说是畏惧,或许是有,倒不尽然是如此。老太君有点清楚魏赦的狗脾气,怕是心里头觉着别扭,难以面对这段尴尬的关系。老太君垂首,声调清平:“回殿下话,赦儿他自打回了江宁,一直体内旺火,身体不适,昨儿又犯了病了,今早来时精神不济,老身便自作主张让他去歇了,先养好了身子,别的什么再说也不迟。”朱又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点了点头,“一直听传闻,大公子乃是人中之杰,孤神交已久,时刻欲与之一见,没想到今日来,却是不方便了。”他又露出遗憾神色,微微垂目摇了下头。便见汤盅,那细可穿针的雕花绣球豆腐丝,不禁微微露出了些诧色。他用了一汤匙,味道鲜美而清甜,在神京绝难尝到。但毕竟是太子,吃遍五湖的,便只好将心头微微的震惊压了下去。只是那口带着一丝甜美的味道,却仍然滞留于舌尖,温滑辗转,始终不去。没有想到魏府之中,竟还有这般妙手巧思的女厨。……筵席罢,太子未走,在魏新亭等人指引下游园消食,饭毕已久,午后天气热辣,热浪如水般逼人,魏新亭借故述职,与太子二人回了临江仙偏院一座阁楼,入书房,闭了门。魏新亭立刻叩头下拜,跪到了朱又征面前,匍匐不起:“殿下,老臣愚昧,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殿下今但有所命,臣无有不从。”席间他便看出,朱又征虽一路言笑甚欢,对他,却暗有指点之意,因此这才寻了由头,请太子单独会面。朱又征坐在高脚太师椅里,指尖点了茶盖,不复谈笑,脸色雍容淡漠:“你倒是聪明。”“孤南巡江宁,是为了见魏赦一面。”他道。魏新亭见太子落座,又朝他所倚之处挪膝跪了过去,叩头,以额头抢地,闭目:“臣罪该万死,请太子明示。”朱又征一双淡漠的凤眸扫到他的脸上:“魏知州,你我有着共同的敌人,有着共同的打在身体血髓之中的耻辱,而这耻辱却偏要活得张牙舞爪,在你我面前日日显形,实在惹人厌憎!”他低眸,凝视着魏新亭,漠然地勾了唇角:“魏知州,孤所说之人,你明白,孤的心思,你亦明白。”“陛下身子骨已不若从前大好,他若不是老糊涂,知道如何保障储君的天威,保障大梁的安稳,可他,偏偏要扶持一个来路不明的孽种,致使中宫见辱,忍耻多年。”他闭了闭目。前不久,父皇召见近侍所言之话,犹在耳畔——太子行事雷霆万钧,暴戾恣睢,非守成明君,来日或铸大错。可叹朕膝下无多皇嗣,宗室子弟亦血统不正矣。他不是守成之君,但他有开疆拓土之能。父皇却为何没瞧见!他纵容那贱婢所生之子,分走了几乎原本属于自己的全部父爱,还要他如何再步步忍让,把自己变成一个不争君子?朱又征只能保证自己活。他活,贱婢之子便必须要死。他扫了一眼伏地不动,只有双肩忍不住微微颤动的魏新亭,唇角微微下垂。“他是孤一生最大的耻辱,孤容不得。”魏新亭颤声:“臣明白。”“借你三千精兵,待孤回神京之后动手。”魏新亭再度闭上了眼,不知为何,这一刻,心中竟生出了荒谬的不忍。太子殿下欲除去谁,不过是手掌翻覆之间的功夫,魏赦自然难以保命。然而就在这一刻,魏新亭的心中,却感到了类似痛苦和不忍的情绪,他不能让这种情绪蔓延,始终没有抬头,对上太子阴鸷的目光。朱又征道:“但在回京之前,孤要见他一面。”魏新亭以头抢地:“臣自然办到。”他欲起身告退,朱又征又唤住了他:“还有一事。”魏新亭于是只能再度转身过来,弓着腰背,默默地立于一隅。“今日,掌厨之人是谁?年岁,容貌如何?”魏新亭一怔,他欲探究太子深意,但很快被朱又征的目光所挟,不敢深究,忙道:“是府上厨娘竺氏,年方双十,有一子,容貌算佳。”句句实话,倒也不偏颇。魏新亭心头掠过骇浪,惊愕之情难以言表,欲开口劝阻什么,只是到底不敢触逆太子。朱又征道:“孤所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