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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枝撞了个正着。徐蔻枝整个人隐在黑暗中,神色晦暗难辨,可那双眼睛一直定定不动地瞅着甄素泠,其中的妒忌怨恨,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这副女鬼似的模样,陡然看到,可能会吓到别的娇弱美人,可甄素泠才不怕她,甚至冲她柔柔一笑,见此徐蔻枝微微皱眉,似乎不解为什么没吓到甄素泠。甄素泠为什么要怕她?进了程府,她徐蔻枝就是一只剪去了飞羽的画眉鸟,就算叫破天去也没法子逃出去,更何况谁逃她也不会逃,她是恨不得永远待在程府,时时黏在程庭朗身边,一步也不愿离开。想到这里,甄素泠再次冲妒妇挑衅一笑,抖了抖袖子,施施然地走了。叫飞絮楼的护院今晚放松看守果然没错,别人甄素泠不知道,但是徐蔻枝……这个女人她察言观色,收集情报的能力那么强,怎么会甘愿错过这场好戏?她等会还要等她的程公子出来制造偶遇呢,这会根本没时间对自己下冷手。至于程庭朗会不会被迷惑……甄素泠冷笑一声,她那儿掺了凝枝玉琼花粉的香丸,还有很多。甄素泠回到鹣鲽院后,在看到直挺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婢女后,一腔好心情立时如雾般消散了。她敛起脸上的惬意,计算了一下时间,对侍立在另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而显得一脸无措的金铃吩咐道,“金铃,你去寻程公子过来,若寻到他时他身边有一个女子,就大声说我突然害了急病,病得很重,非让他过来瞧瞧不可。”金铃在花坊里耳濡目染,很轻易的明白了这是甄素泠想要争宠的手段,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如果你说完,还有人抓着程公子不放,反问我患了什么病,你就大声地说……”甄素泠扬唇一笑,如芙蓉盛开,“说我患了相思病。”金铃脸色一红,低头讷讷应了一声。而清涟听罢,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端庄高贵的小姐竟然堕落到了这番境地,她下意识地想开口阻止,谁知甄素泠突然横过一眼,正是这一眼,才勉强压下了清涟不甘的心思。甄素泠不理清涟,接着说道,“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等到了岔路口……”说到这里,她对金铃招招手,等婢女过来后对她附耳说了几句,听得金铃频频点头。只不过她听完主子让自己办的事后仍是有些奇怪,今天是她给主子梳的头,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并没有给甄素泠头上|插|什么步摇,可是……面对婢女疑惑的眼神,甄素泠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淡淡道,“你去问便是。”“……是。”金铃应了一声,看了眼房内的两人,掩住门后乖乖去寻程公子了。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甄素泠坐在凳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有什么事,说吧。”是时候该跟清涟摊牌了。得到允许,可以说话后,清涟声音痛苦道:“小姐,你怎么能用如此下贱的争宠手段,这都是媚上的狐媚子才会使得啊!”她的小姐傲骨铮铮,冰清玉洁,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下作又恶心人的手段了?甄素泠沉思了几秒钟:“是吗?”不等清涟开口,她就不甚在意地下结论道,“我觉得还好吧。”清涟听甄素泠这么说,顿时觉得天塌了。“小姐,虽然甄府没落了,可比起才干和能力你完全不输男儿,何必如此卑躬屈膝地去讨好这个程庭朗?!”清涟不忿,大声说道。甄素泠瞥她一眼,轻飘飘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卑躬屈膝地去讨好程庭朗了?”她一字一顿道,“明明是程庭朗卑躬屈膝地来讨好我,你没看见吗?”清涟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第46章喜怒被主子一句话撂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清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咬唇道,“……就算如此,他对小姐你有非分之想,讨好小姐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清涟固有的认知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行商是再下贱不过的营生,与文人清流阶级根本没得比,如果说勋贵是天上飘着的轻盈流云,那商人就是地里被踩得稀烂的污泥。程庭朗这只癞蛤|蟆的眼光虽好,可想吃到天鹅rou?还不如做梦去罢。这边甄素泠听她这么说,瞬间心领神会了清涟的言外之意,她闭着眼抚了抚额,语气淡淡地回复道,“既然是理所当然,就不需要离开程府了。”这番话再次暴击了清涟,她一万个不信小姐会听不懂自己的意思,那就只可能是在打太极敷衍,她无法接受甄素泠的陡然转变,仍坚持一直以来的想法劝甄素泠道,“小姐,咱们真的不该再待在程府了,这里与我们非亲非故,待久了什么样的流言蜚语都会传出来,到时候——”她话没说完,甄素泠打断她道:“过来。”清涟不明所以,膝行至主子腿边正准备再劝,甄素泠突然指着自己问婢女道,“我是谁?”听罢这个问题,清涟不假思索地回复,“小姐是尚书府的唯一嫡女,身份尊贵,性敏端庄,无论才思还是容貌,都是烟阳城一众贵女里面的佼佼者。”清涟刚说完,甄素泠就毫不手软地给了她一巴掌。这声巴掌声又重又响,清涟被扇得下意识捂住了半边脸,目光里划过惊诧与难过,似乎不敢相信从小就待自己极好的主子会打自己。凳子上的美人笑意浅淡,只是那份笑意丝毫未达眼底,她声音缓沉,如一块从湖泊深处浮上来的极度寒冰,“现在醒了没有?”问完不等清涟回答,美人径直站了起来,温柔的芸豆色衣裙随之曳地,行走间逶迤裙裳也宛若从天边剪下的一捧灿灿晚霞,氤氲生辉。“如果还没醒,那我来告诉你,”甄素泠转身斜睨着清涟,无所顾忌地扯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冷声道,“圣旨颁布后,爹引颈受戮,甄府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树倒猢狲散,差不多彻底完了。我不再是什么高贵的嫡小姐,只是被充入花坊妓|院一条不甘的生魂而已。”“不!!!!!!小姐你不是!你不是!”清涟的脸色迅速涨红,她双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小姐身上流着尊贵的血,怎么能自降身份与那些下贱的娼|妓做比较?”甄素泠闻言,蹲下捏住清涟的下巴,强迫婢女与自己对视,不闪不避地点出重点,“……如果没有程庭朗救我,我也就是个沦落风尘的娼|妓。”不知为何,清涟不敢直视甄素泠,她目光躲闪,将头偏向一边不停地喃喃自语,“不,不是,你不是……”仿佛这样念叨能增强她的信心一样。甄素泠知道自己猛然打破清涟仅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