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7
的木箱来,每到一城,便令驿丞备了碎冰,装在木箱中,藏在车厢中的软垫之下,不但化得慢,更令车中渐渐有了凉意。车中不再闷热,阿绮连孕吐的反应也好了许多,先前因饮食不佳而日渐剥落的苍白面颊,渐渐又回复往日颜色。这一去数日,众人便在寻阳与大军汇合,经新蔡往北行去。期间除了赶路,建康附近亦每日有消息传来。檄文传入朝中时,苏后与苏裕等皆大惊失色,未料掩盖多年的罪行竟被人揭穿,当即便是一番怒斥。萧明棠身为天子,本也与苏后同气连枝。然待不久后,见袁朔轻而易举便毫无阻碍地突破江州境内防线,进入扬州,他惊骇不已。原本被士族大臣们寄予厚望的郗翰之,也在此时出乎意料地因崔大司马之故,退兵踞守,上书请天子惩处罪人。一时间,建康以外的防线,几算被破,余下虽还有扬州各郡县抵挡,在袁朔大军面前,却都如螳臂当车。情急之下,士族大臣们也渐渐开始声讨苏后之过,纷纷要求天子下令惩处。无奈之下,苏后被逼主动去太后之位,幽闭宣政殿中。萧明棠亦将苏裕等一干苏氏子弟或罢免,或降职,以示惩戒。随后,他下罪己诏,向百姓悔过,又亲自向袁朔示好,不但授其原本属于苏裕的尚书令一职,更令他镇守京口重地,几乎是将建康门户大开,任由其掌握都城之命脉,遥控朝政。如此,不过月余,晋室的土地上,便生出这样翻天覆地的剧变,人人都道,萧氏江山危矣,民间孩童皆唱:“晋祚尽信昌。”信昌乃是萧明棠的字,民间如此直白讥亡国将近,足见天子威信日下。☆、拒绝众人在路上行了半月有余,方近寿春。郗翰之事先写了书信回来,告知阿绮有孕,与他同归一事。刘夫人不知夫妻二人间的种种,见原本道自小体寒,恐难怀胎的儿媳竟突然有孕,一时欣喜不已。她原想赶紧替阿绮张罗日后生产事宜,将接生的妇人、医家、安胎汤药等都备好,可转念又想起先前的种种不快,遂又歇了心思。左思右想,她心中仍是高兴的,便干脆在儿子与儿媳回来这日,亲自乘车往城外去迎。待队伍行至城门处时,阿绮仍坐在车中,不曾料到刘夫人来,经外头的仆从来提醒,才要起身下车去问候。刘夫人心中正记挂着她,又怜她体弱,料这一路奔波,定是累了,忙亲自拄着拐,拖着笨重的双膝上前,牢牢握住她手,垂眸望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满面喜色,道:“你快别忙,眼下正是该千般当心的时候,定要好好看护着。”刘夫人出嫁不久,郗翰之父亲便故去了,为养育亡夫独子,此后多年,她始终寡居,也未曾怀过一儿半女,前几日才寻了府中生养过的婢女仆妇们来问过。阿绮头一回见刘夫人未顾得上儿子,便先迎上来关心她这个儿媳。她心知婆母如此,自然是为她腹中这一胎,遂也未多谦让,令婢子们赶紧来将老夫人搀到阴凉处饮水后,便依言重回车中去。刘夫人心中记挂,不肯上车,直见阿绮先入了车中,才拄着拐慢悠悠回车中去,命人将儿子唤来。母子两个坐在车中,俱是喜悦不已。尤其刘夫人,方才见人多,还稍掩饰着,此刻一双浑浊双目已湿了,当着儿子的面,双手合十,仰面不住道:“多谢佛祖天神开眼,令我儿有后了!”郗翰之望着母亲不知是向佛祖还是别的神明道谢的模样,眸中也掠过温柔之色。他始终记得,过去的十几年里,刘夫人为了抚养他这个并非亲生的儿子,几乎是呕心沥血,费尽心神。从前因丈夫故去,继子年幼,家中无劳力,她只能靠着每日起早贪黑地做针线活,替人浣衣来换些口粮,母子二人常有食不果腹的时候。每至腹中饥饿时,她却总将自己的那一份省下给儿子。如此多年,她方得了乡邻们的交口称赞。可饶是如此,仍有人在背后议论这一对并非亲生的母子。刘夫人素来易受旁人言语左右,便也恐他这个儿子听了旁人的议论,生出芥蒂,于是对他越发关怀备至,甚至比寻常人家的亲生母亲都更好些。后来二人在南下时失散,经过多年,好容易寻到,刘夫人自然更多了庆幸,越发事事以他为重。因早早没了夫君,她这辈子便只盼着能见到唯一的继子能生活顺遂,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郗翰之回想着旧事,心底动容。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妻子,他自然是希望二人能和睦相处的。可不论二人几十年生活习性的巨大差异,先前的巧娟也好,红夫也罢,都已令她们或多或少生了嫌隙。幸而二人都非不通情理的性子。郗翰之想了想,肃了脸色,冲刘夫人郑重道:“阿绮身子弱,好容易怀上这一胎,定要妥当些。而母亲一向都是好心的,只是有时抵不过旁人别有用心。儿子今日便直言,往后母亲但凡听别人说了什么,可来问儿子,儿子若不在府中,便命人来传信,儿子知道了,再忙碌也定会好好同母亲解释。”刘夫人听罢,想起自己先前做的几桩糊涂事,面上有些讪讪,忙不迭点头应道:“我明白了,这回知道儿媳有孕,我本药替她张罗,可想起先前的事,便做罢了。翰之放心,母亲如今知道了,绝不擅作主张。只是累了你,不但要忙军政大事,还得来管我这老婆子……”郗翰之收起在外人面前的气势,冲母亲恭敬笑道:“母亲养了儿子多年,早已比亲生的更亲,如今母亲年纪大了,儿子耐心孝顺,本是分内之事,母亲不必愧疚。”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已行至府中。刘夫人如今事事以儿媳为重,也不叫郗翰之一同用饭,直催着他回屋去。郗翰之遂命人扶着刘夫人回屋后,便随阿绮一同往院中去。寿春这座府邸住了两年,上一回离去时,本以为不会再回来,可兜兜转转隔了月余,又重回此处,阿绮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恍惚。她从未将此处当作自己的家,却仿佛总绕不开去。郗翰之行在身旁,不时观察她面容,待行至屋外,见到院外草木时,不由道:“屋里每日都有人清扫,可外头这些草木,都是你亲自带着人打理的,除了你,旁人都做不来。”阿绮顺着他视线望去,果然见院中草木因盛夏而葱郁,却也长得太过茂密,失了先前她精心养护时的意趣。她心中渐渐有些不是滋味。侍弄花草,是她自小便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