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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短刀,抽了刀鞘,听刷一声,刃上雪光映出他瞠大的眼瞳,他看着陆震霆,看着这个——似乎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仇人,似乎杀了他,他便能重活一回的人,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举起了刀——陆震霆眉似刀锋眼似星,他扬起头,未有一刻服输,他看他,仍旧轻蔑,仍旧鄙夷——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父皇、母后、生母应嫔、南珍嬷嬷、三哥、胞姐……个个都在他身后齐声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啊啊啊啊啊——”长福大喊着,举到向陆震霆冲去——青青伸手扶住太师椅扶手,一时间天旋地转,仿佛就要死在此刻。一道影晃过烛光,一段杀父之仇未能终了。“懦夫,无用之人。”刀落地,陆震霆高扬下巴,眼中全是鄙薄。长福俯趴在地,痛哭不止。“可惜了。”陆晟冷冷说上一句,勾一勾手指头,示意元安将掉落的短刀捡起来,他的眼再度转向青青,“你弟弟下不了手,那便由你代劳吧。元安,把刀呈给贵人。”“陛下!”元安急得脱口而出,“陛下三思。”陆晟对此视若罔闻,他近乎冷酷地说:“你的凤仪公主不是总惦念着要报仇吗?过了今日,往后也不要怨朕不给机会。”元安跪下苦苦求道:“陛下,贵主儿是女儿家,金尊玉贵的,经不起这些,奴才愿代贵主儿行此事,还请陛下开恩!”他的话还未完,一只玉白修长的手便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紧紧握住刀柄。她仍跪着,右手持刀,抬眼直直望住陆晟。一时之间屋内只余一片死寂,一团爱恨情仇,一生苦痛折磨,似乎都要在今夜有个了结。她双目猩红,琉璃一般透亮的眼睛里映着陆晟清癯俊雅的面庞,她恨他,也藏着偷着爱过他,但此刻,大约只剩下恨了。这把刀,这份仇,到底应当向谁去讨?打破死寂的事狂人痴笑。陆震霆忽而发笑,仰天长叹,“你父隆庆是我亲手勒死,几个叔叔伯伯还在为杀与不杀争执,是我想着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要冲进宫去抢头功,如此才令他死得那般不堪,如若不然大约也是一杯毒酒,能有个体面死法。不过今晚能死在你手里,不亏!就当我还你的债了!”他有凌然大义,视死如归,青青却未被他一番打动,她眉心未蹙,面孔冷肃,紧紧将短刀握在手中。稍顿,她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回过头,似是要看他最后一眼,“那只白狐我已养了多年,几时走,几时回,没人比我更清楚。太华山下本就是一场算计,只为取你性命以报父仇,不过谁能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能得今日结局,也算殊途同归。”作者有话要说: 被汤姆哈迪帅晕了,无心写作。就这么多吧这个文,最厉害的是四叔,所以想看大女主翻云覆雨的朋友,大致可以打住了。☆、第51章51章青青第五十一章乌鸦啼过山岗,也为子夜横死的少年郎哭上一回。青青还记得,她决定放白狐去引陆震霆的那一夜,一心一意陪伴她的春儿抱着她哭,春儿说:“殿下,这是条不归路啊……天晓得成不成,成了是死,不成还是死……”走到这一步她才了悟,自己竟没有春儿看得透彻。她紧咬下唇,最后一再看一眼陆晟。他高高在上,分明已经大胜而归,却决然不肯让这场屠戮带有丝毫瑕疵,他要胜,就要彻彻底底,就要高位永固。若说青青曾经对他有过些微难以言说的期待或奢望,到此刻也都化作泡影。她在他冰冷的眼睛里看不到怜悯,更看不到丝毫犹豫。大约他自始至终无情又无心,因此才能在这场爱恨交织的游戏当中独善其身,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权力就是权力,阴谋、情爱,无论看起来有多么无懈可击,都终究败在权力之下。她看破,也认输,手握短刀,仰面向上,忽而对皱眉瞧他的陆晟露出一抹浅笑,这笑是风从三月来,姹紫嫣红也次第开在她眼底,却又氤氲出冬末严寒的倔强,默然中带出绝望的美,美得让人心颤。她说:“我这一生,终究是错上加错,是再也好不了了。”最后一个音落在陆晟耳里,她的泪也划过扬起的嘴角,代替这冷酷至极的世界亲吻她孱弱的微笑。她扶住楠木椅子正要起身,持刀的手却突然被陆晟紧紧攥住。他紧盯着她,依然如金刚佛座一般肃穆,眼底的冰却多出裂缝。他无奈,避过青青澄澈透亮的眼,低头卸下青青手中短刀扔给元安,“晋王陆震霆,不孝不悌,结庆亲王一干人等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朕念在叔侄一场,既其已死于乱军,则全其身,且不再降罪于其家眷,其余人等,交由大理寺严加审问。”再一抬手,周英莲与元安便知弓腰后退,巴海把陆震霆提溜起来往外拖,陆震霆此时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四叔!你也有今日!四叔啊……你这石头做的人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哈哈我陆震霆临死前能见着这一幕!不亏!”隔了许久,夜深人也静,陆震霆的笑却仿佛魔咒一般绕在梁柱之间,回荡不绝。青青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或许还未回味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晟欺身向她,伸手将她耳边散落的碎发复又挂回耳后,他的目光在她面颊上来回逡巡,温柔如水。“朕会善待你的家人……”他只说半句话,便停下来,仔细观察她的眼,见她眼底全是茫然,竟笑了笑,曲起食指刮一刮她鼻梁,哄孩子一般,“朕亦会给你该有的体面,你入四妃之列,待朕百年之后,也要与朕同守西陵,只是——”他的手慢慢向下,带着冰冷的寒意抚过她下颚,在她纤长的脖颈上流连往复,惹起她耳后、颈间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倘若你弃朕而去……”陆晟的阴狠出现得毫无预兆,他在忽然之间扼住她咽喉,对上她惊惶无措的眼瞳,仿佛这一刻就恨不能扼死她——他确有此意,却依然如方才一般,下不了狠心。他放手,青青浑身无力,趴在椅子脚上痛苦地咳嗽。陆晟直起背,两手撑住膝盖,抬眼看向屋顶雕花,极为疲惫地叹出一口气来,无奈感叹,“罢了,朕亦是凡夫俗子,无能之辈。”青青咳得肝肠寸断,前一刻她看着陆晟眼睛里藏着的狠厉,当真以为自己要死在他手上,谁料到石头心也有硬不起来的一日,他放手,她死里逃生,未来得及庆幸便听见他向天自语,一时间震惊得想不了其他,又见他伸手来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