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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记,浅笑道,“这一下,是子陵哥哥还你的。”我一时茫然,不知叶韶所言。“你呀,还敢说自己只是山匪不是流氓,偷亲别人时把人闹得满脸通红,被人偷亲时也脸不红心不跳……”我这才明白他口中所欠,是那日深秋出游河岸之上五妹偷亲他之事。我始终理不清,他所说的喜欢,还有苏柽证明,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为了圆五妹的心愿而说出的善意谎言……“你看,你担心的事情,大人都替你安置好了,外公,娘亲,还有龙伯,都安葬在这里,每逢初一十五清明,我都会为他们添香烧纸,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叶韶低头认真地替她理了理额前乱了的发丝。千帆和延泽偷偷抹了一把泪,拿着铁锹在云桐坟地边寻了块地方,刚抬手准备开挖,却听得叶韶冷冷一声,“住手。”溪秋、千帆和延泽一齐看向他,他还是抱着五妹待在原地,却不许他们为五妹挖坟地。“大人,就让五妹安心地……”“无论是云家还是庄家,从来都不是她的家!”溪秋欲开口说什么,只见叶韶目光冷寒地抬起头,诺大的墓园只听得到他那比冬夜三尺之寒还要冰冻的声线,“他们的地方,没有资格葬我的沐萱!”细数来,不论是庄家,还是云家,从来都没有带给她任何的家的温暖,带给她的全是没完没了的灾难。叶韶抱着庄沐萱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出墓地。那一日,安置好云家之事后是寅时。叶韶抱着庄沐萱,我与溪秋,千帆和延泽,还有苏柽,紧随在侧,淋着初春的小雨,从江夏回到良辰县衙,是第二日戌时。每个人都湿透了衣衫,叶韶不知疲倦地抱着庄沐萱,一步一步走回衙门,再没经手他人。全良辰县缟素。灵堂设在偏堂,白稠白花白丝带,一片肃穆庄重又静寂的白,供桌后的黑色灵柩还带着松木的气味,一黑一白,越发地显得沉闷。叶韶在堂前静静地燃着一张又一张的纸钱,向来衙门吊唁的每个人还礼,还过礼后,又俯下身去继续烧着纸钱,烟灰被偷溜进门的冷风吹得四处飞散,偶尔呛得他轻咳几声。我从未见过他抱着庄沐萱时那般哭得伤心欲绝涕泪交加,狼狈得不知所措。我亦从未想过此刻他守着庄沐萱的灵堂时能如此冷静沉默面无表情,丝毫情绪起伏也不形于色。娘亲哭得我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才和阿姐将她劝了回去,转过身我望着灵柩外漆木的黑色,心中更加烦闷不堪。为何棺木要漆成黑色呢,显得这本就不大的空间和每个人心中几近痛缩的情绪越发得逼仄难耐。我弯下腰去捡散落在地的纸钱,余光瞥见一个青花瓷边的小碗被一双手放在了供桌前,碗中清汤湛亮,映着两旁高烧的香烛,汤里装着几粒圆圆滚滚白白胖胖的元宵。我抬起头,看到铃兰红肿的眼眶。五妹回云家前,她说她秋末的时候将存下来的新鲜果子都切碎晒干了收起来,每年元宵都会入馅做成元宵,加上豆沙糖粉,味道软糯香甜还带着果味,五妹最爱食甜,她要等她回来煮给她吃。五妹一去云家许久,未回来时,她又常问我,元宵节都过去那么些时日了,五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吃她煮的元宵……如今五妹终于回来良辰县,却失了元宵之约。世事真是无常。想一想,前些日年关时候,我们还在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喝着美酒欢度春节,一眨眼。算起来,五妹只在良辰县度过了那一个春节。从前我一直以为,我们会在一起过无数个小年、元宵、仲秋……所有的团圆日子,我们都能够嘻哈打闹,拌嘴逗趣,我招惹招惹你,你胡闹胡闹他。送她回云家我走时,她熊抱着我霸道命令说大哥要记得想她。而此后,我只能想她,却再不能见她。我送铃兰出门,穿过后院时,她在院中的梧桐树旁停下脚步。“衙门有梧桐,引来金凤凰。”铃兰堪堪念道,“如今她是真的飞走了……”梧桐树下,细雨绵绵,铃兰依着我掩面痛哭,我轻拍着她肩膀,终是止不住泪流满面。☆、第八十六章云家一案,云祁谋害人命处以死刑,秋后处决。良辰县衙一众哥哥jiejie,只能为她讨回公道,却讨不回她的人。最后,叶韶还是将她葬在了琅山。衙门是她的家,可叶韶却不愿在良辰县地界为她寻得一处归宿。我大概能明白,叶韶怕时时看到她难抚伤痛,又怕不能时时看到她而想念,如此的心中纠结挣扎。琅山离良辰县近,可时时看到,也可不时时看到。葬在琅山,和她师父葬在一处。有人陪着她,也不算孤独。忙完五妹的事后,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三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只有苏柽进去过。而后,依旧照常。衙门渐渐恢复了平静,因为曾经那般热闹过,如此后来便更显冷清。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但人人都在抓紧身边的人。溪秋从前只顾埋头厨房,如今也抽身出来陪着自家小孩出去游玩,千帆每逢回家总忘不了给老爹和弟弟裁量新衣买好吃的,延泽也向心爱的姑娘求了婚……唯独我,还在原地辗转。从前五妹在,总是满腔热情地对拿下叶韶满怀信念,亦乐此不疲地鼓励我对苏柽的心意,而如今她不在了身边,让我从前觉得一步一步成为星火可以燎原的希望,又变回萤火般茫然,甚至风中秉烛般让人心灰难复燃……而叶韶,他失了一个meimei,更不会再放开苏柽了。一恍半年。这一年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便是仲秋了。仲秋这日,叶大人放了假,府衙上下都各自回家团圆去了。唯有苏柽,白日里还在衙门翻看案宗。我问她为何还不回家,彼时她从一大堆宗卷中抬起头,望着我,怔仲了片刻,才回道:“还早。”“苏捕头家在哪里?”我不禁发问。识她多年,我从未听她讲过自己家中之事,没有人知道她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这里。”她垂下眼睑,简略回道,听不出也看不到她的任何情绪。忽而我就想起了那一年,她随叶韶刚到府衙,衙门本是没有捕头的,一干众兄弟以年纪大小相称,十分融洽。叶大人一上任,第二日便命苏柽做了捕头,引起大家的抗议不满。那时我是做大哥的,知道兄弟们是因不服她一个女子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