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3
蹭了半天才走进正殿,不甚相熟的两个人在一起不免有这样的困顿,在人多,总有旁人找你搭话的地方相处起来并非难事,然而只余对方在眼前时,确是陌生的无话可说。“杵着做什么?”诚亲王抬头看她一眼,“等你半晌了。”亲王府正殿的规制,三间五房极为宽绰,在湛湛的眼里却很局促,昨晚两人对峙的场景在她脑子里轮番上演,倘若今晚是如出一辙的戏码,她该拿什么借口拒绝他?白天在宫里着了他的道儿,承诺他要以真心换真心什么的,现在想想真是傻出窍儿了。“王爷等我做什么?”她努力把头抬高,不至于暴露自己的窘迫,“往后去王爷要是比奴才先收拾好了,就请您先休息吧。”这话很明显有回避的意思,回避什么他们俩心照不宣都清楚,诚亲王看着眼前的书,顾不上跟她计较,心头愈发烦躁起来,书页上头的字融成了墨,化成了他眼底的漩涡。湛湛见他死死盯着手头的书不挪眼,便走上前把一长杠的掐丝珐琅的蜡台搬起来落到了他脚边,“王爷大晚上刻苦,千万要仔细眼睛,年纪轻轻得了雀蒙眼儿多不划算,临老就彻底抓瞎了,您看的什么书?”诚亲王回答的很敷衍,“……”,显然这位爷的注意力还在书本的字里行间周旋,湛湛放弃了找话跟他说,他懒得搭理她,她大大的放心下来,看来今晚可以暂时回避掉床笫间夫妻的相处之道了。“那王爷您研究医理吧,奴才就先休息了。”湛湛跟他告辞于桌前,走到床边坐下正准备掀被褥。南窗下那人“啪”的一下合上了书,轻呻一声,“平西王诚不欺我。”他从书中挣脱出来,视线恢复了清明。对首花梨木罩里嵌着一人,或许是被他方才那下给惊到了,正撑着眼睛跟他对视,灯烛的光漏进透雕里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缠枝葡萄的光影斑驳。那刚刚出浴净白抹腻的腮梆儿脖颈,衬着八方落地罩的格局,活像八宝盒里干干净净待人品尝的点心。谁能体会当下他肥rou挂在脖子上,只可浅尝辄止,不可大快朵颐的境遇?他起身顺手抄了那支长杆蜡台往床帏间走去,灯火的光晕铺展,照亮了她神色惶然的脸。两人挨肩坐着,谁都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之前在宫里两人牵牵手散散步,还能有些亲昵的接触,到了卧房这么小的格局里,按道理来说一个转身一个碰撞轻易就能滋生情动,发生意外,结果两人反而更加束手束脚起来。余光里她纤细的手骨静静搭在膝头,可以想象袖口深处掩藏的风光,那把玉如意般的皓腕手感一定上佳,他浑身燥热,也许那种玉质的温凉可以缓解他的心火。迫不及待的探手过去握住,果然有一股绵软的凉意穿透他的筋骨脉络延展进四肢百骸里,他贪凉于是越握越紧。“王爷!我疼!”她疾呼起来,“您使这么大劲儿干吗?!奴才手肘儿都要被你撅断了!”这一嗓子瞬间把诚亲王精心营造的氛围给嚎没了,这丫头压根儿不懂得什么叫做情调,半分眼色没有。不过打眼一看她确是有吆喝的理由,那截腕子上印着他五指掌印的红。殿外廊间里,记彤史的太监孙兴抬开簿子朱笔一勾,又啪的一声合上,章莱拂尘伸出来拦住了他的入路,“慌什么?你小子悠着点儿,造假账可是重罪。这么急着下职,又打外头赌钱去的吧。”孙兴拨开他的阻拦,把彤录携在腋下,“您老人家耳朵背,里头都喊疼了,您没听着。”言罢头也不回的下阶走了,章莱用小拇指肚子钻了钻耳洞,诧异的回头望着殿门。这厢诚亲王丢开湛湛,掩手灭了灯烛,无边的黑暗降临,吞噬了他留在她身上的罪证。湛湛愣眼看着他心安理侧躺下的背影,心说简直了,这位王爷全无怜香惜玉的意识,能把人气的肝儿疼。她气鼓鼓的捞起被领面朝里躺下,不知道谁铺的床,单单留了一床被子,两人背靠着背远远距着,中间一道深川巨渊,初春夜晚的凉风从豁口处肆意妄为的侵入,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湛湛抖了个哆嗦,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掖,诚亲王那边似乎也持着劲儿,她拉过来一寸,他就拉过去一尺,很快的湛湛便被完全晾在了外头。“王爷?”“嗯?”“明儿再让他们加床被褥来吧?这么着不成。”他不接话了,湛湛上牙磕着下牙,“王……王爷?”又过了会儿,诚亲王的声音远远的从她肩头漫了过来:“冷了就直说。”他耐心等着,凭之前两人相处的经验,本以为她处了下风便会低头说些告饶的话,结果等了大半天她却没有回应。允颀忍不住回过身看,她身子蜷在一处呼吸均匀竟然睡着了,想了想也是,一大清早动身入宫颠簸了一天,晌午那顿饭也没怎么吃好,换谁也该累了。他靠过去张开被子把她裹住,她衣襟上沾染的寒气扑面而来,这使得他瞬间有些后悔。湛湛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接上他方才的话呢喃,“王爷,我冷。”他把她揽入怀中,把心里的热渡到她身上去,“在我跟前你又何必假充大个儿的呢?灰八爷似的,躲在旮旯里闲磕牙。”诚亲王这个人真挺矛盾的,明明对待她时有副热心暖肠,嘴上却时时刻刻不忘损人。“您才是耗子呢。”他怀里热烘烘的,湛湛莫名贪恋那股温暖,再离得近些似乎能听见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从今往后,在无数个寂静的夜里,想到有这样一颗隆隆跳动的心陪伴她身边,她大概也会觉得无比安心吧。“在你没准备好之前,我不强迫你做那事儿,只是夫妻之间本就应当亲亲热热睡一通被褥的,要是这件事情你都抵触,要同我割袍断义,那你今儿答应我的话怎么说?”湛湛万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扯到明面儿上说,作为他的福晋,她是有责任有义务去满足他的需求的,不管她是否愿意,无论什么时段。不料他处理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尊重她的意愿。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隔了一天,他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态度,白天那时也是如此,他主动跟她探讨未来两人感情的前景,就连他说他要追她,也是义正言辞事先征求她的认可。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的阅历有关,诚亲王驻藏多年,他跟京门的爷们儿不同,他去往过更高更开阔的地方,没有宫墙城门的约束,心胸也比寻常人要更加宽广。湛湛心头荡开了涟漪,他说他心里有她,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选择克制自己的私欲,从而平等跟她对视,她对他的认知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禁想象他的视野里览瞩过何等恢宏壮阔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