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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洗手间,从睡衣里掏出一块瓷砖碎片,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将碎片放进代小枫手心,露露表情轻松,让代小枫觉得这也许是露露最开心的时候,这个笑容是真心的,之前的都是伪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代小枫收回手,被感染似的朝露露回以微笑,她知道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指尖僵硬着,她攥紧了手中冰冷瓷片。☆、第三十七章四周很安静,除了墙壁正中央挂着的时钟发出滴答声,护士检查完病房出去后,代小枫缓缓睁开眼睛,静静望着时钟,现在是晚上九点过三分,听着护士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远去,她知道,等检查完这一层的病房,值班护士就会偷个小懒,眯会儿眼睛,从现在直到早上六点,无意外地话,不会有人踏进病房。代小枫从枕头套中取出瓷片,轻抚锋利边缘,她今天特地和医生提了句自己最近睡眠状况不太好,果然今天晚上需要吃的药片剂量加大了些,代小枫知道再过不久,她就会真正睡去,在那之前,她得先把自己要做的事完成。因为右手的力气比较大,所以代小枫是右手拿瓷片去割左手腕。露露显然是很有经验的样子,仔仔细细地告诉代小枫从哪个角度割下去,会让血流的更快,代小枫眼前突然浮现露露说这些话的样子,仿佛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讲到如果割的不够深,血很快会凝结。露露皱皱眉,说:“那就叫自残,不叫自杀了吧。”手腕剧烈地疼痛让代小枫差点鼻涕眼泪全都飙出来,代小枫看了眼不断冒血的伤口,用右手把左手藏在被子下,如果任凭手垂在床侧,血液的滴答声会打搅到别人。这段时间以来,代小枫很瘦有什么激动地情绪了,头海里最多的念头是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死是最简单的事情,闭上眼睛,不再睁开,力气渐渐散去,声音飘远了,接下来是永恒的宁静。有些人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人再记得自己,自己在这世上留下的痕迹很快会在时光中风化,代小枫是从未想到这些的,她寻找的是一个解脱的方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死,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逃离这没有尽头的黑夜。也许今晚是她最后一个夜晚,也许她的长眠从现在开始,她很迷茫,因为她嘴角带着笑,眼角却挂着泪水。她的脑子里空荡荡地,在她这短暂的人生里,出场的人物不多,单薄而又悲惨的十几年啊,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回忆的。猛然睁开眼睛,头顶是苍白的墙壁,代小枫深呼吸剧烈咳嗽起来,手腕还有头痛的厉害,但这是她活着的证明。有护士走了进来,赶紧又把她压回床上,却止不住代小枫放肆的笑声,她笑着笑着,渐渐蜷缩起来,然后是大滴大滴的眼泪落进泛黄的被单中。代小枫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好,但现在起码她开始努力让自己好转。像是突然惊醒,代小枫开始努力扑腾起来。睁开眼的那一刻,她想到许多,她的脑子又开始运转了,经历这次割腕,她确定自己还是活着的,也让她明确,她不想死。她不会像母亲那样,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代小枫躺在病床上,不停地与自己的消极情绪奋斗,她对生命还有渴望,为什么她不能再次站起来呢?她未来的人生,没有任何可倚靠的人,她不想在原地等死,就只能拖着病体往前走,只要一直走,出口的光一定能照亮她的眼睛。再见到即将转院的露露,代小枫真心微笑着说,我不想死,希望你也别总折磨自己了。露露苍白的小脸挂着冷漠表情,没有道别,被母亲掺着离开了。代小枫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昏黄的走廊尽头,她多想,此时也有人能陪在她身边,摸着她的伤口说好心疼,但她知道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代毅成来看过她一次,头发又白了许多,整个人更显老了,代小枫看着看着,沙哑着嗓子说,爸爸,我想回家。代毅成一愣,冷下脸说,房子已经卖了。代小枫的心沉入谷底,不可抑制的恐惧与悲伤几乎又要将她吞噬,这个时候代小枫就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你想活着吗?每一次代小枫的回答都是想,很想。可是这天以后,代小枫觉得与那个阴郁的自己战斗几乎要耗尽她所有的精力。又被送回精神病院后,代小枫更加确定自己厌恶这里压抑的环境以及受限制的环境,她想要出去,哪怕是出去流浪,也比在这里发疯的好。只有代毅成来接她,她才能回去。代小枫知道住院的费用也不便宜,如果代毅成把她丢在这里,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的治疗,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要一个人处理家中的那套房子。代小枫想起,梅琴芝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她,她有一半的房子产权,如果代毅成成功地把房子卖了,那么起码有一半的钱是应该归代小枫的。她现在在精神病院里,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代毅成可以独占那些钱。代毅成巴不得她离他的那个家远一点,他要钱,不要女儿。代小枫不在乎钱,不想要这样的父亲,她现在只想出去,只想要自由。☆、第三十八章“我只讲三件事,第一,我想出院,第二,我不会和你争钱的,第三,我会走的。”代小枫想要垂下眼睛,却还是逼迫自己与面带怒色的代毅成对视,只是不知怎的,讲到后面的话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你放心,就算我在外面饿死冻死,也不会来打扰你的。我说过,你当没我这个女儿,反正我早就当没你这个爸爸了。”代毅成鼻翼翕动着,伸手从口袋里掏打火机,无言点燃打火机,想了想是在医院,又将打火机放下了,浑浊的眼睛转向窗外,手指在桌上敲着节奏,一下一下,十分灵活,代小枫看着那双关节仍旧柔嫩的手,一时间想到了自己母亲那双宛如老母鸡爪子的手,又想到自己的手指也是能作出这样灵活动作,心情复杂。代毅成还是一言不发,起身打算离开,代小枫以为代毅成不同意,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代毅成难得来一次医院,这次不欢而散,她不知又要再等多少天,于是,代小枫低下了自己倔强的头颅,弯曲了自己僵硬的膝盖。代毅成听见声音,震惊地回头看她,却还是转身离开了。代小枫跪在地上,数着代毅成远去的脚步声,回想起小时候,代毅成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他回来,代小枫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可她害羞,常常躲进房间里,然后趴在门上,将耳朵紧紧贴住门缝,期待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在卧室门前响起,可是,一次都没有。在代毅成离开的时候,代小枫躲在mama身后送代毅成出门,当代毅成一转身,她便会飞快地跑回楼上,藏在窗帘后,直到视线里再也没有父亲的踪迹,她是害怕着,又带着一点小期待,希望父亲能发现她就站在二楼窗户看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