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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刀拱了拱手,道:“自愧不如。”他放下刀反倒是坦然了,谁人也看得出这丫头出身武艺非比寻常,输了也不丢人,拢一拢破开口子的长褂,气定神闲的在椅子上坐下了。薛碌却没法像他这样气定神闲。这会刀法师父输了,按理来说就该他出面了。可薛碌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周围几十双眼睛都在望着他,请他起身请他出面,薛碌脑子里还在没边没际的考虑着,人已经先起身了。薛碌一身长褂垂坠到鞋面,他稍微挽了一下袖子,缓步走下台阶。他压根没法打圆场,因为显然这个女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没有别的目的,胁迫利诱都不管用,她就是要动手切磋。大家都在看他,却唯有江水眠没瞧他,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因为握刀不小心被蹭掉一块的指甲油。薛碌好似除了硬着头皮上也没别的法子。更何况这丫头武技虽然不错,但到底能不能赢得了他,也是个未知数。虽然这些年在武行很少有这样搏的,但既然人都找上门来了,他想躲也躲不过。薛碌挑了一把□□,在手里换了两下,没有多话,望向江水眠的脸。这张脸本来隐藏在帽子下,可她忽然很骄傲似的微微扬了扬下巴。那张脸清晰起来。他好像想起来了。那颗红痣他是有印象的,只是他曾经是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见的,今日却是一个打扮姿态都与曾经相差颇大的清秀女子。他架起枪来,忽然好像反应过来了。这难不成是宋良阁的那个小徒弟?!宋良阁离开天津已有三年多,他的那个小徒弟居然是女子?!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这样上门来挑衅?是报复……还是不甘?当年的大疯子小疯子,这会儿悄无声息的来了天津,到底想要什么?他一懵,刀已经快到眼前了。薛碌连忙朝后退去,抬枪拨刀,他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觉,这把刀比刚刚迅猛了不知道多少倍!刚刚逗着玩似的晃晃悠悠的姿态,一下子认真起来了!薛碌只感觉脑子还没清醒,身体先动了,连着几挡,虽然挡住了江水眠的刀,却也逼得自己愈发被动——他正想要破势迎击,猛地一使力推开刀,却忽然眼角看见那刀就跟鬼魅似的从边角出现,轻而易举的搭压过他的枪身,朝他脖颈而来!她怕是刚刚只随便打一打,既赢了又表现的不太强,逼他下场!薛碌是先听到一声清晰的近在咫尺的咔嚓声响,才感觉到痛感的。外人看来,江水眠行动猛地快起来,每一刀都不留缝隙,这比武就两三下子,薛碌只是仓促防御,还没找机会反攻,忽然就被刀背砸在了脖子上。她压根就没停刀,更没有点到为止,而是冲着薛碌的脖子去的!周围一圈徒弟只看着薛碌拿枪的手软软的放了下来,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那洋装女人扔下刀,毫无防御的走近还拿着枪满脸呆滞的薛碌,她踮起脚尖,靠近他耳朵。众人只看见她红唇翕动,完全听不见她说什么。江水眠从进门开始角都含着笑,这会儿却不笑了。她后退两三步,从凳子上拿起手套夹上包,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七八个武行师父看薛碌不动手不反应,脸色突变,站起身来,喊道:“薛爷?!”江水眠站在内院通往外院的门楣下,扶了扶软帽,扫视了一圈静谧无声的院子,道:“武行,少掺和官家的事儿。”她说完,整了整裙摆朝外走去。薛碌整个人忽然就跟让人抽了脊柱似的,两膝发僵,直直朝后倒下,连胳膊朝后一抵的条件反射动作都没有,像是一面轰然倒塌的墙。院内大乱,喧哗四起。有人追了出去,却只看见远远黄包车的影子。回到院子,薛碌两腿哆嗦,胳膊也抬不起来了,双眼瞪得狰狞,抓住旁边刀法师父的衣领,艰难的吐气吸气,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找……找栾爷……找栾爷来。”他倒下之前,只听着江水眠在他耳边道:“从今往后,你这两条腿可就站不起来了。这个结局,跟你做过的事儿有关,跟你即将要做的事儿也有关。你心里清楚。”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最后溜了。毕竟对方人多,她也没牛逼到能在几十个武人里头进出,装了逼就要赶紧跑了~*关于大砍刀的用法,原型是抗日期间赫赫有名的西北军二十九军大刀队的刀法。后面也会多次写到这种缺弹少枪情况下诞生,又能跟日本人拼刺刀的实用刀法。不过说是抗日,不是大家印象中的八年抗战开始的1937年后诞生的,而是在十四年抗战早期的1931年开始由冯玉祥提出创立的。不少武林名家受邀去西北军中帮忙研究助阵,才得以诞生的。徐导不久后要上映的也是围绕着这个刀法展开的。☆、第44章**王轩宣走进了屋子,看着婆子打热水从楼下端上来,道:“徐老什么时候走的?他在七爷屋子里坐的久么?”那婆子本就不愿意照顾徐士山,徐老支走她,她也乐得偷懒,这会儿才刚回来,自然也不知道徐老是什么时候走的。婆子支支吾吾:“大概挺久的吧。”王轩宣皱了皱眉头,走进屋里,婆子跟着她,她训道:“虽然七爷成了这样子,也不是说你们就可以怠慢的。好歹也是三奶奶的儿子,就算三奶奶不在了,也要看在徐老的面子上,还是要每天给弄得干干净净的,经常翻身才……”婆子点头哈腰,却听着走进屋里的王轩宣忽然跟被人掐住脖子似的没了声。婆子往床上看去,徐士山瞪大着眼睛,裤子上一片湿痕,屋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婆子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又这样了……这还能不能好……”她抬起头来对王轩宣道:“太太要是嫌难闻先出去避一避,我这就收拾。”婆子端着水盆刚要上前,王轩宣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盆子打翻在地。王轩宣又不是一惊一乍的性子,婆子的裤腿被热水淋了个湿透,她抬起头来,却看着王轩宣一脸沉默的惊恐。王轩宣半晌道:“你再去打盆水,找七爷的西服出来,给他擦干净了之后换上吧。”婆子不解:“还穿什么西装啊——”王轩宣捂着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七爷去了。”婆子猛地转过头去,吓得魂飞魄散,张口便想叫,王轩宣一把拦住:“别喊。别声张,叫束儿来,把这些被单都收拾了。”等到了夜里,屋内才收拾好,徐老压根不闻不问,连棺材都是王轩宣叫人赶忙去买的。徐老难得回一趟石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