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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有被林榣一枪狙中太阳xue死在他面前的康绥,有临死前还说不会饶过他的康泰亨。有被他让人差点儿打得要死的那个吞了货潜逃的黄卷毛胖子。有那个捅伤了他的小男孩儿,拿着刀,一脸痛苦与仇恨,愤愤地说,杀了他,杀了毒贩,就没人带走他meimei了。还有,程嘉树。程嘉树的眼睛在流血。那双未曾见过白昼的眼,满是漆黑无助,空洞地,哀戚地看着他。然后他举起枪,塞入自己嘴中,毫不犹豫——砰——惊呼声同时响起。他下意识地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车身向前一耸,戛然停在道路中央。激出满身冷汗。他半个人趴在方向盘,低头伏下,沉沉地吸气,呼气,很久很久,才能从刚才那浮现在眼前的可怖的幻象中回过神。车头撞入了绿化带。身前身后,车喇叭轰天巨响。有人暴躁地在他身后打着喇叭,行人四散,四处尖叫,晚晚也吓坏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急切:“你怎么了……不要在这里停车,大马路上很危险——”女孩子清冽的话音轻轻拨动他的心弦。他想起了伽卡的那个雨夜,四年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哭着喊他哥哥。那天他都做好了抓不住那个黄毛胖子回去被唐泰恒杀掉的准备。暗无天日的那几年,无时无刻不想死在黑暗里。可是那天晚上,他想活下来的念头头一次那么强烈。顾不上车头还栽了一半在绿化带中,他回身,伸出手紧紧地拥住了她。她是他的光啊。第61章破晓(4)晚晚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落地窗窗帘拉了一半,远见天边薄雾暝暝。视线擦着高级住宅区高矮相近的建筑物望过去,可以看到深蓝色的海平线。黎明从薄雾中抽丝剥茧地破晓。整个屋子越来越亮,她翻来覆去,却如何也睡不住了,侧躺在床,这令人极为不适的姿势挤压着她的心脏。心如同被挤压到了嗓子里,跳得越来越快。她起身,拉开窗帘。视线之下,林问江的车子平稳地驶出了车库。一辆套好了假-车-牌的黑色别克,车身泥垢满布,看起来多日未清洗,后车窗蒙着一层灰,车子逐渐缩小成一个小点,化入渐浓的雾色之中,十万分的低调。她又在窗前静伫片刻。屋内闷得人喘不过气,拿起手机想编辑一条短信发给沈知昼让他注意安全,但未免有些多此一举。今日交易,为安全起见,两方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彼此都用无线对讲机交流,为的是避免警察追踪到信号。头顶滑过轰隆隆的声响。打开窗户,一抬头,一架迷彩色的直升机从头顶低低掠过。像是一只被雾气打湿了翅膀的鸟。是林问江的直升机。她猜,估计是为了方便逃跑留的后路。多年前的那次爆炸也是同样的路数。果真狡猾至极。她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就像往常一样下楼去餐厅吃早饭。张姨做了牛rou煎饺,两边炸至金黄,边角酥脆,隐隐透着葱香。林槐自然是没有去的,这件事从始至终林问江都不让他参与,今天只带了林榣和沈知昼。林槐看起来心情不错,昨天那撒泼犯浑的酒劲儿也全然醒了,又恢复了那个好哥哥的形象,给她的碗里夹着煎饺,还嘱咐她多吃点。她低头说了谢谢,吃得味同嚼蜡。“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林槐问她,眼里迸射出矍铄的光,透着考量的意味,他眼睛里仿佛有一把利尺将她上下比量。那眼神令她极不舒服,她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轻声地答:“和朋友出去。”“哪个朋友呀?”林槐显然意有所指。那天他就在警告让她离沈知昼远一点。她自然不会说是沈知昼,随声答:“夏彤。快开学了,我们去逛街买点东西。”林槐对她这个朋友有点儿印象,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总爱扎个高马尾,他略一沉吟,温声地笑笑:“需要哥哥陪你们吗。”“不用啦。”她也笑着回绝,眼神和表情都透着疏冷,“哥哥去忙自己的吧,我们两个女孩子逛街,不用陪的。”“那你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候去接你吧。”林槐的掌控欲一向都很强,让她浑身都不舒服。林槐仿佛是想在她身上安个GPS,时刻掌握她的动向,让她时时刻刻都在他眼皮底下。“不用……”她话音落了一半,林槐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震得整个餐桌好像都跟着嗡嗡作响,她也有些头皮发麻,心底兀自叹气,安慰自己马上就结束了。马上,就不用在林槐面前如此疲惫地做戏了。林槐晃她一眼,笑笑:“哥哥去接个电话。”她也弯唇笑,乖巧点头:“好。”林槐回身之际,她看到他唇角闪过一抹谑笑。那是个极为冰冷,极为讽刺,极为意味深长仿佛胸有成竹的笑容。她不由地愣怔,回头一瞬,林槐已经背过她上楼去了。很快,他的人和略带轻诮的声音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她心里惴惴难安,全身的血液和骨头缝里好似都泛着不安分的因子,在她身体里争分夺秒地爆炸。放下筷子和喝了一半的粥,她和张姨说先不吃了,然后跟着上了楼。她故意将脚步放得很轻很轻,蹑手蹑脚上去,直到确认了林槐的声音是从林问江的书房飘来,她便站在门边不动了。门关的紧,但是这房子建了很久,隔音效果很差。听了很久她都没听出什么。林槐一开始把生意压得很低,窸窸窣窣并听不清,直到后来,她听到林槐忽然干笑了一声,不乏狂妄地说——“那就炸死他啊!”她浑身一抖。“我早怀疑他是鬼了,昨天我就派人去那儿埋了炸/药,如果不是,算我多心,如果是,我就过去亲手引爆,亲自杀了他——”“电话打不通的,都用对讲机了,你现在去港西,那边有个废弃的建筑工地,交易地点就在靠海岸最近的一个旧仓库,很显眼的,去了就能看到——”“哎,不不不,”林槐又匆匆改了主意,得意一笑,咬牙切齿说,“我得自己去,我得让我爸看看,他那么信任的人,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鬼——”说着,脚步当即朝门边过来。晚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僵着双腿窜入了她的卧室,一进房间,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满脑子空白。牙将唇咬出了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