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
他没跟旁人说过,他心里头有了人。自那日惊鸿一瞥,庸脂俗粉再入不得他眼。罗百益假模假式地告了几声罪,他要走,自没人真敢拦着。到楼下上了马,走了几步,小厮仰头问他:“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国公府立在城东贤玉巷,这方向可不是回家去的。罗百益攥了下缰绳,没有吭声。那小厮见他神色怅然,似有心事,忽地福至心灵,明白过来。他家将军,这是思春……不,是思那位——顾家的美人了。安平侯府前的转角,罗百益勒马停在那,目光掠过青碧瓦片,隔着高耸的树影,眺向后院某个方向。他心上的女子此刻在做什么?读书写字,临窗抚琴,还是已经抱被而眠?二月的春夜,凉风恼人,裹着他无处诉的相思,远远地飘入那府院中去。顾长钧从锦华堂问安出来,见月色甚好,决定在院中走走。荷塘畔,周莺将莲花形的水灯置在水面上,指尖轻推,小灯随波缓缓向前,周莺双手合十,轻声祷祝。落云在旁燃亮另一只水灯,才要递给周莺,就发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顾长钧。落云手里的灯没拿稳,一失手掉落下去。下头正蹲着周莺,眼看那火苗就打在她身上。“姑娘小心!”北鸣远远瞧见,吓得变了脸。未及回神,顾长钧已越过他,几步跨过水上的窄桥。落云顾不上给顾长钧行礼,一把夺过周莺手臂,将淡青绣花袖子挽上去,颤着声儿道:“姑娘可伤着了”若是烧伤,落了疤痕,姑娘怎么办?她又怎么办?顾长钧生生顿住了步子。水面上映着周莺青白色衣影,袖子翻卷上去,露出那纤细而白滑的胳膊,今儿没戴镯子,就那么细细净净的一段藕臂,月色水光映衬下,白得嫩得刺了眼。顾长钧心里头那口气没来得及缓下,又重新觉得呼吸艰难起来。后头北鸣追上了,关切地询问周莺的伤。周莺笑说无事,和落云忙不迭给顾长钧行礼。顾长钧神色淡漠,眼睫垂下,没有看她。那水灯落在草丛里,火光闪烁了片刻,而后熄灭了。落云道:“今儿是观音诞,白日未去烧香,姑娘便做了这些水灯,在这儿祷祝……”灯有三盏,想是三愿了?顾长钧没说话,北鸣已嘴快道:“猜猜姑娘许的什么愿?想必是为老夫人的康健?”周莺抿嘴一笑:“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抬眼看了看顾长钧,勉强大着胆子问他:“三叔是才从祖母那儿出来么?”他今儿回的晚,昏省也就挪到了这时,周莺走时还没见他。顾长钧“嗯”了声,声音疏淡如旧。周莺道:“今儿又叫小厨房煨了汤……”“以后,”顾长钧打断她,负手转身,“不必送汤羹过来。”他迈开两步,背对着她道:“本侯不喜饮汤。”周莺嘴角的笑凝固在那儿,许久许久才垂头应一声“是”。这些日子所献的殷勤,终是无用功。顾长钧去得远了,顾莺垂头瞧着落在地上已经熄灭的那盏灯。一愿祖母长命百岁,康健无忧。二愿三叔官途顺遂,平安如意。三愿她自己,觅得良人,婚姻圆满……这第三愿,终是不成么?周莺垂眼苦涩地笑了下:“罢了,落云,我们回去吧。”落云不敢劝,侯爷那个性子,谁不知道?姑娘也早该习惯的,瞧着姑娘辛苦讨好着侯爷,她心里头一直替姑娘委屈。这下好了,以后不用起早贪黑的做绣活熬汤羹,姑娘有空何不自个儿歇歇,侯爷不承情,也就罢了。柏影堂内室,帘幕低垂。屋里的灯都熄了,黑暗中只闻窗外风吹树动的沙沙声响。黑暗中,顾长钧双眉紧蹙。额头一派冰凉,是晶莹的汗珠。火。漫天的大火。烧红了一排屋宇,浓重的烟雾遮住视线。他焦急地朝火势凶猛的院子里奔去。弹开头顶掉落的断木,劈断横亘在身前的障碍,他气喘吁吁地推开一扇残破的窄门。火光照亮漆黑的密地,门里,一个幼小的女孩扬起被烟雾熏黑的脸蛋,那双眼睛,倒映着火舌,那么明亮。他俯身伸出手去,身后传来刀剑的破空声。他来不及去抱起女孩儿,回手挥剑而去,将身后的偷袭者斩成两截。guntang的血,泼墨似的溅在他脸上。顾长钧回过头,重新弯下腰,伸手。她抓住他的手掌,忽然张口,牙关一合,在他掌缘狠狠地咬下去。温热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掌心。顾长钧抽回手,弯腰将她瘦小的身子挟了起来。回身冲出火海,他偶然垂头,怀中女孩儿正用惊恐的眼睛望着他。她身上的衣裳忽然变了,她幼小的面容陡然妖艳起来。他分明看到,那青色缠枝纹的袖口,露出一截白得泛光的藕臂……**二月末,陈氏娘家侄儿娶亲,带了周莺前去观礼。叫人想不到的是,罗百益也去了。就是这回婚宴上,罗百益的心思给人瞧出了端倪。罗百益与陈家从无来往,自是打听到周莺过来他才想来。随他来的是他好友徐青,徐家某位远房亲戚和陈家有些瓜葛,就借着这层弯弯绕绕的关系大摇大摆地带礼上了门。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梦见了……那啥,没按时更新的菲菲能厚颜求一波营养液吗?☆、第16章热闹的上房挤满了亲近的女眷,坐在陈老夫人屋里亲热地说着话儿。其实陈老夫人不过四十来岁,是陈氏的继母,陈氏亲娘去得早,陈氏六七岁,继母就嫁了进来。她先头兄妹三个,继母进门后又给她添了两个弟弟一个meimei,今儿成亲这位,正是继母所出的大弟弟陈威。陈氏和继母关系说不上差,但始终有些隔阂,陈氏嫁的门第高,瞧在安平侯府面儿上,颇有些众星拱月的架势。陈氏并非愚昧之人,知道继母心里头未必痛快,便借口要去瞧瞧有孕不便出来观礼的嫂子。——时下有个说法,如果孕妇来婚宴上观礼,是会冲撞了新婚夫妇的,因此陈大奶奶今儿没有出来迎客,避在自己房里。周鶯在稍间,和几个同龄的姑娘一块儿玩,陈氏叫人喊了周鶯,两人被簇拥着送出来,陈夫人叫自己身边一个体面的嬷嬷引路,带两人去陈大奶奶院子去。陈氏低声嘱咐周莺:“清早坐车就见你脸色不大好,你大舅母不是外人,待会儿我们在屋里说话,你就去暖阁里躺会儿。”陈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