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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报,说张大夫来了。顾长钧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和张大夫寒暄了两句,张大夫道了恭喜,在床前椅子上坐了。顾长钧信步从屋内走出来,隔间炕上,老夫人和陈氏坐着,正逗弄那个刚睡醒的小家伙。老夫人还把一块儿家传的上好的玉佩挂在孩子的脖子上。顾长钧认得,那是兄长顾长琛幼时戴着长大的玉佩,听说能辟邪。他立在那儿,身后是低声与郎中答话的妻子,前头屋里母亲和嫂子逗弄着孩儿。忽然生了几许丧志的念头,若生活就此平安和顺,还再求什么呢?权势地位,过眼云烟。如今有妻有子,人生足慰。**三日后,是孩子的洗三礼。江宁官场上走得近的几乎都来贺了。周莺还在坐月子,不能下床,女眷们都聚在她房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赞她有福气,赞臻哥儿生得好。“臻”是老夫人给孙儿取的名字,周莺没意见,就这么喊着了。这回虽刘夫人一块儿来的还有梅香。生产当天就听说了,和丈夫两个早早就到了府上,帮顾长钧和周莺理理事儿。民间有传统,为了孩子好养活,要给孩子认一门干亲,越多人疼爱他,越多福气。周莺和刘夫人关系亲近,性子也合得来,刘夫人主动说愿意认亲,周莺便同意了。在众人见证下乳母抱着臻哥儿给刘夫人行了礼,刘夫人送了一对麒麟镶金碧玉钏给臻哥儿戴在手上,便算礼成。梅香远远瞧着那玉雪可爱的孩子,心里有些艳羡。众人正热闹着,忽听外头一阵喧哗声。前院的北鸣快步走进来,也顾不得礼数,在廊下大声道:“快,知会老夫人、夫人,宫里的王公公到了,说皇上太后派人来问候夫人。”屋里都吃了一惊。京城到此,便是脚程最快的马,不眠不休的奔跑,也得二十来天能到,想必这是算着日子,早就派人上了路,才会如此的及时。不禁有人想,可见这安平侯多受天子重用,不过是添个儿子罢了,竟如此大动干戈。周莺强撑着要起来,听外头一个宦人的声音道:“烦请嘱咐顾夫人一声儿,太后知道夫人辛苦,不许夫人劳动。”秋霞等忙把周莺按住,老夫人带众人到了中堂,宦人笑着给老夫人道了喜,笑道:“太后娘娘早惦记着了,一个多月前就叫小人上路,本是带着宫里给的有经验的稳婆和乳娘来的,夫人这不提前生了,没赶得及,所幸赶上了洗三礼,太后娘娘吩咐了,要用最好的补品给咱们郡主补身。太后娘娘还说,她老人家惦记郡主,吩咐小人务要亲自给郡主磕个头,请个安,把太后娘娘的几句体己话转给郡主。”人群中有人相互打眼色,心道,这安平侯和皇家到底是多近的关系?太后娘娘至于如此抬举他夫人?老夫人忙叫人引着那公公进去。片刻,那公公出了来,眼眶微红,哭过似的。众人更是咋舌。那公公抹了把眼睛,道:“请示老夫人,是在这儿传赏,还是到外头去?”出去劳师动众,顾老夫人也不好意思,公公便拿出一张明黄圣旨读起来,大意是慰勉安平侯府顾周氏,赐了好些东西,礼单足好几卷。公公宣读完赏赐的礼册,给老夫人打千道:“小人奉皇命,还得跟侯爷说几句话,就不扰夫人们了。”顾老夫人给陈氏打眼色,叫陈氏亲自送了人出去,还塞了个极丰厚的荷包。屋里头周莺用帕子擦了脸,才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她有一部分的血液来自皇家,皇帝是她亲祖父,太后是曾祖母。他们原想把她接到宫里去的。为了和顾长钧在一块儿,她先斩后奏,直接跟着顾长钧走了。他们没怪她,还成全她的婚事,赐她做郡主,给她撑腰。如今连她生产的事也惦记着,特地趁着人多的时候来,给人家知道她是多受重视。生怕有什么人不长眼,敢瞧轻了她。如今太后已是古稀高龄,将来也不知还会不会有机会,能再见一面。如烟劝她:“皇上太后惦记您,是好事儿啊,咱们夫人再也不是无根的浮萍,是有家的人。您听适才王公公说的那几句话,那是敲打老太太呢,怕老太太给您委屈受。您莫哭了,瞧哭坏了眼睛,侯爷该心疼了。”自打生了孩子,顾长钧就变得特别黏她。过去他总有理不完的事儿,近来像是不用做事了似的,镇日的腻在她屋里。待家里宾客都去了时,天色已晚了,临近冬日,白天越来越短。顾长钧饮了些酒,从外院回来,见老夫人还没走,和陈氏都在周莺屋里。摇篮里的孩子已经熟睡了,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热。顾长钧跨步进来,潦草地打了招呼,在摇篮边含笑望着孩子。周莺有点儿不好意思,时人都讲究“抱孙不抱子”,男人家没有抱孩子的,顾长钧却好像太宠这个孩子了,若非已熟睡了,定要抱起来逗弄一番的。顾老夫人假装没瞧见,祝福周莺道:“……再别总抱着孩子,底下的人手足够,乳娘婆子一大堆,勿把自己累着,养好身体再给臻哥儿添个弟弟meimei才是正事。”周莺脸上一红,就听顾长钧在旁道:“天晚了,叫人送您回去。”陈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夫人气结:“我来瞧瞧孙儿,你每每赶我走!”顾长钧面无表情站起身:“路上小心。”陈氏笑得不行,扶住老夫人把她朝外让:“娘,您看了一天的孩子了,也让弟媳和侯爷说会儿话。”等外头终于无声无息,顾长钧才缓步靠近帐子。周莺坐在那儿抬脸瞧他:“今天那王公公敲打您了?”顾长钧哼笑:“你怎么知道?软硬兼施,连哄带吓,说太后叫我定要好生待你。”他俯下身来,踢掉鞋子爬进帐子。“今天都还好吗?累了一天,我怕你吃不消。”周莺小声道:“我挺好的,药一直吃着,今天比前两天精神好,就是偶然会走神,今天臻哥儿非要抓着刘jiejie闺女的衣裳,不叫抓就哭,哄了好一会儿呢……”帐子里的声音渐渐低了去,夜静了,一盏一盏的灯渐次熄灭。窗前偶尔传来簌簌风声,眼看又是年关。年前,陈氏和顾老夫人终于要回京了。原定三月回京赴任的顾长林因故这时候才回到京城。臻哥儿还小,周莺和顾长钧这个年又是在江宁度过的。次年春,顾老夫人递消息来,说宫里的太后娘娘这几个月不太好,加上cao劳过年庆典的事,在寿芳宫晕倒了,自此就再不能下地行走。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