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4
“父皇,儿臣这辈子,是不是都得背负这罪孽,永远得不到救赎,永远不能脱身?”秦湛猛然爆出一声怒吼,脖子边青筋暴起,胸脯剧烈起伏。“是!”元威帝也大声怒吼,“秦湛,你这辈子都要如此。哪怕你从来居住在偏隅受尽冷遇,哪怕你吃不饱穿不暖被宫人苛待,哪怕你心上之人被赐婚给别人,你都偿不尽你身上的罪孽!”“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湛手指痉挛地陷进了面前的泥地,嘶声喊道:“我当时才三岁!我什么都不知道!”“害死你四皇兄让他母妃疯癫,给你三皇兄下毒的是你母妃!是陈嫔!她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个祸害!”元威帝也大声咆哮着,指着秦湛的那只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院门突然被推开,御前大太监福满惊慌地探头进来,见到眼前情景又赶紧跪了下去,伏在地上语气惊恐,“皇上恕罪,奴才是怕——”“滚出去!!!”元威帝双目圆睁地怒吼,重重地喘着粗气。福满赶紧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重新掩好了院门。程安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一阵眩晕,赶紧扶住窗棂稳住了身形。一股强烈的,汹涌的情感瞬间将她淹没。她靠在窗畔的墙壁上,要死死堵住自己的嘴才不至大哭出声,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泪水决堤一般流了下来。两世以来,秦湛在皇宫里受到的苛待和冷遇,终于有了解释。并不是他没有能力反抗,而是他不愿,也不能。陈嫔为了他,害死了四皇子让喧妃疯癫,又致三皇子落下终身病根。随着陈嫔身亡,这份债,就落了他身上。他是一只受伤,孤单,渴望爱护的小狼,身上却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一直在挣扎着踽踽前行。元威帝又慢慢转过身,那张从来都是冷硬严酷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泪痕。“秦安,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每天都追着我叫父皇,他才四岁,才四岁,就那么没了。”“陈氏那个毒妇,以为害死我所有的子嗣,皇位就会落到你的头上。秦湛,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呀……”“我的秦安,他才那么年幼,就一抔黄土埋身。直到如今,我都经常能听到他在园子里笑着叫我父皇,听到他小脚上栓着的金铃铛响。”元威帝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还是顺着他的指缝溢出,一滴滴洒落在胸襟,瞬间隐没进了那袭明黄。“你口口声声两情相悦今生今世,以为我不懂?以为我天生就是那泥塑的人铁铸的心?秦安的娘,我的喧儿,昨日我去瞧她时,都还疯魔着认不出人。秦湛!你可知她就是我心上之人,是我的两情相悦?”“你们只道我是嫔妃的陛下,你们的父皇。但在我心里,我更是喧儿的丈夫,秦安的父亲!”元威帝几乎是咆哮着嘶声喊出,眼泪汩汩而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父皇!”秦湛此时已是泣不成声,他抬起头,发红的眼底是不甘和悲伤。注视着那高大却佝偻着的背影,他一字一句从齿间崩出,“父皇,这些年您是不是一直都希望,当年死去的那个不是四皇兄,而是我?”“是——”元威帝闭着眼,流着泪,语不成调地颤声回答:“我希望我从来都没有你这个儿子。”这句话一出,如同一把雪亮的利剑刺入秦湛的胸膛。那利剑生有倒刺再缓缓拔出,剖开心肺,撕扯出血rou。“父皇,母债子偿,我甘心承受。可是,程安她是我暗淡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就算您再不想要我这个儿子,念在骨rou一场,请您不要把她赐给他人。”秦湛流着泪,声音嘶哑,重重地磕了下去,“这是儿臣对您唯一的请求。”“父皇!”元威帝将自己垂落在两侧的手重重张开又握紧,直到不再无法控制地颤抖,深呼吸了几次,缓缓睁开了眼。待到平复情绪后,如果不是脸上那未干的泪痕,他又是平日里那副冷酷严厉的模样。他转过身来,眼帘微垂,神情复杂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儿子,看着那瘦削劲瘦属于少年人的脊背。片刻后缓缓开口,“秦湛,不要求朕赐给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挣。”秦湛抬起伏在地上的头,狼狈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愕然的神情。元威帝的目光和他对视着,“朕给你个机会,想要程安,拿功勋来换。”秦湛愣怔片刻后,终于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灰暗的眼里重新亮起了光。他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大声回道:“儿臣自请去边塞,待得平定战乱,再向父皇请求赐婚。”元威帝看了看他,一言不发提步往外走去。行至院门口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朕给你三年时间。”随着御前太监的一声摆驾回宫,程安慢慢滑坐在了地上,一脸泪痕满心绝望。这一世,秦湛终究要和上辈子一样,走上战场。院子里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一阵鸽哨呼啸着冲入天空。程安就那样双手抱膝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呆呆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软底靴落在地面的沙沙声响起,又静静停在了她面前。程安缓缓抬起头,睁着红肿的眼,望进了另外一双同样通红的眸子。“你都听见了?”秦湛沙哑的声音响起,同时又肯定地点点头,“你当然什么都听见了。”“就是这样,陈嫔她为了我,弄死了四皇兄,把三皇兄的身子也伤了。现在你清楚了吧,父皇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祸害,是一个不详之人。”“刚才我一直在向父皇求肯把你许配给我,却忘记问你的意思。如果你现在反悔,我也不会怪你。”秦湛做出轻松的样子咧了咧嘴,可眼底那nongnong的悲伤,让扯出的笑实在是像在哭。程安什么话都没说,只静静注视着他,然后伸出了一只手。秦湛见状,以为她是想从地上起身,却垂眸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没有动作。程安还是紧闭嘴看着他,那只手就那么执拗地停在空中。秦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过了片刻,他终于抬起手,轻轻握住了程安的。没想到程安却瞬间抓紧,将他用力往下一拉。秦湛没有提防,踉跄半步后被弯着腰拉到了她面前。“你给我听着,陈嫔是陈嫔,你是你,她做的孽由不得你来背。”程安松开他的手,一把揪住领口一字一句道。“秦湛,你没有错!皇上也好,其他人也罢,不管他们如何想,你都没有任何错!我也是你的,必须是你的!如果你认为我想反悔,那你是在轻侮我。”“今后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