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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被砸了,家里也被砸了个干净。”“我寻思着报仇,夜里就揣了一把刀想去来个鱼死网破,却被秀珠死死拉住。她说,儿子没了,不能再没有你……”“心灰意冷之下,我们便盘掉店铺离开了罗文县。我父亲从前是卖艺人,教过我不少本事,于是我们便在边塞四处流浪,想着先活下去。”“这次突然在客栈看到张氏实属偶然,我想,也许这就是上天给我报仇的机会吧……”钱永良抚摩着怀中妻子抽动着的脊背,闭上眼说道。“恰好这几年走南闯北,无意中得到一小瓶毒箭木的剧毒药,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张氏,那就大仇得报,我也对得起儿子了。”场中一片静谧,程安擦了擦眼角,感觉到手被身边的秦湛温柔地握住。“接下来就和程小姐讲述的一样,我用口技引开小二,秀珠就在那碗里投毒。我们本想只弄死张氏,可没想到那丫头将张氏剩下的汤喝光,白白丢了一条性命。”“我爬在走廊横梁上,看见裴氏父子进了张氏房间,怕他们伤那孩子,便伏在门上听,见他们对那孩子没有恶意,这才又回到横梁上,准备等到他们离开后,便去取出那只碗。”钱永良说到这里,语声低沉了下去,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我下午时曾见过那孩子,他伏在张氏肩上对着我笑,眼珠圆溜溜的,和我家小宝看人时一样……”“可没料到,裴氏父子还没出来,三名达格尔人又鬼鬼祟祟地去撬门。我当时大惊,却苦于无法报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人又进了去。”“当我听到那假扮的达格尔人想找到孩子时,知道他们想杀掉他,情急之下,便使出口技吓跑了他们。待到裴氏父子匆匆离开后,再进去取出了碗。”钱永良一口气讲完所有经过,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颓然着身体脸色惨白。只听见王秀珠伏在他怀里悲恸的哭泣声,像是要把埋在心中的丧子之痛,把这几年的颠沛流离和委屈都哭出来。场中有心软的人已经发出了抽噎声,那素来聒噪的刘成才也一脸恻然。杨润芝一边流泪,一边将怀里的飞宇搂得更紧。钱永良擦擦脸上的泪水,扶起妻子的肩头。目光柔柔地打量着她,并抬手理了理她纷乱的鬓角。无限怜爱地温声说道:“秀珠,这些年你受苦了。”王秀珠流着泪拼命摇头,语不成调道:“不苦,我不苦。”钱永良又微笑着问道:“那你怕吗?”王秀珠渐渐停止了哭泣,看着丈夫道:“我不怕,给小宝报仇后,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她的语气里带着认真的保证,又有几分释然。程安从这奇异的氛围里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妙。她正要提醒秦湛,就见那两人分开了拥抱,各自迅捷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不好!秦湛同时反应过来飞身上前,那两人动作更快,已经拔开了瓶塞,仰头往嘴里一倒。来不及了……纷乱中,只见得一群人在惊慌大叫,有人在奔跑端水,有人在掐那对夫妻的人中……程安呆呆站在原地,看到一个巴掌大的东西从钱永良怀里滚落出来,咕噜噜一直滚到了她的脚边……是一只棕黑色的,幼童玩耍的小木马。第64章待到天明,一辆马车停在城外官道上,驾车的是一名军士,车身里装了两具上好的棺木。这是程安为钱永良夫妻买的。毒箭木不愧为见血封喉,在他俩双双服毒后便顷刻毙命,无力回天。在客栈一团乱的时候,张泉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天还未亮,便带着张氏的尸身黯然回了泉颐府。马车将行之际,他来到秦湛面前告辞,躬下身哑声道:“王爷,下官这就回府————”然而秦湛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将视线漠然地调向其他地方。张泉张了张嘴,剩下的话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口,只抹了把脸转身上了马车。“运到罗文县后,找到他俩孩子的坟茔,葬在一处……”秦湛站在装着钱永良夫妇棺木的马车旁,对赶车的那名军士低声吩咐。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递过去,“墓碑选好的,多烧点纸钱。”然后退后一步,静静站在程安身边。他不说走,那军士也不敢动,就驾着马车等在那里。程安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小木马,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如此,冷冰冰的木头已经被她掌心攥得微微发热。军士见秦湛迟迟不发话,正迟疑着准备驾车前行,就见程安对着他缓缓走了过来。镶着白毛边的大斗篷下,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此时,那张脸的表情无比凝重,粉红的唇紧紧抿着,两道秀气的眉也没有舒展。程安拿着一样东西递了出去,等军士带着几分愕然也摊出手后,落在掌心的居然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小马。那只小马的雕工很拙劣,但是看得出很用心。像是年成已久,浅黄的木质本色已经变成了棕黑。又被人珍爱地时常摩挲,周身异常光滑,反射出微微的亮光。“请将这小马和他们一起葬了……”程安乌黑的眸子瞧着那军士,声音放得很轻。军士将小马郑重地揣入怀中后,见到秦湛对他微微颔首,这才一扬马鞭,马儿缓缓起步。程安注视着那马车渐远,终于消失在视野,仍然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一家人也算团聚了……”身后靠近了一团暖暖的气息,秦湛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程安没有回话,只是将身子缩了缩,想更近地靠近身后那团热源。秦湛像是了解她心中所想,从背后将她轻轻圈在怀里,一股混合着草木香的男性气息,暖暖地裹满全身。“我是不是做错了?”程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过,“如果我不指出来是他们,那他们就不会去死。”“你没错,小安。”秦湛将她在怀里调转面向自己,再将那双冰凉的手揣进了自己胸膛。“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做下的事承担后果。张氏如此,钱永良夫妇也是如此。”“你只是将真相展露出来,至于这个结果,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程安感受着掌心下结实的胸膛,那里心脏在勃勃的跳动,有力且让人安心。秦湛又拢了拢她的斗篷帽子,将拂在面颊上的一缕头发细心地挂在耳后,“走吧,出发去宁作。”这时,赵小磊等人也骑着马从城门口出来了。他们一早就去了县衙,呈上此案的证人证据,并解释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县官大人先是一番感慨,接着就释放了